第317章 决绝

    何嘉余独自驾车驶向何氏集团总部大楼。车窗外的城市逐渐苏醒，但他的内心却如同覆着一层寒霜，沉寂而警惕。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李岚，那个名字连同被背叛的刺痛感，被他刻意地压在记忆深处，不愿触碰。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专属电梯直通高层。何嘉余面色冷峻，步伐迅疾，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他只想尽快找到那份关键的资金监管协议原件，然后离开这个充斥着不愉快回忆的地方，继续由虚影人代替管理……接手这件事情还是得等几年，等他大学毕业，他现在可承受不起。

    他的办公室所在楼层安静得有些异常，走廊里空无一人。他径直走向内侧的私人保险柜室，输入密码，指纹验证。

    就在保险柜门应声开启的瞬间，一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却又难掩局促的熟稔，从身后响起了：

    “少爷。”

    何嘉余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先从容地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仔细检查了封口火漆完好后，才缓缓转过身。

    李岚就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像是糊上去的面具，僵硬又不自然，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某种急于沟通的迫切。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些，眼下的乌青透露着不安的睡眠。

    何嘉余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如同看一个陌生的障碍物，没有半分往日的情谊。他并没有回答李岚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道，声音里淬着冰碴：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视线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李岚所有虚伪的掩饰，“我的公司，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李岚被他这句话问得一噎，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支吾道：“我……我来找您有点事，跟楼下前台说了声……少爷，我……”

    何嘉余向前逼近一步，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让李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盯着李岚闪烁不定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危险：

    “前台？” 他冷笑一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没有预约，没有通报，你能直接上到这一层，准确无误地在我开保险柜的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李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慌乱。

    “李岚，告诉我，” 何嘉余的声音几乎降到冰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在、这、里？”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何嘉余看着他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全然的厌恶。他不再需要答案，李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够了。” 何嘉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鄙夷，“别再监视我了，李岚。”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我嫌恶心。”

    少爷！不是……您听我……” 李岚猛地回过神来，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解释，手臂甚至下意识地抬了抬。

    何嘉余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拿着文件袋，迈步就要离开，完全没有交谈的打算。

    “少爷！” 李岚见状急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试图挡住去路，语气变得更加急迫，“我知道您生气，但我……我真的可以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说……”

    何嘉余终于再次停下脚步，抬眼看他。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极度厌倦的、彻骨的寒意，让李岚所有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冻在了喉咙里。

    “解释？” 何嘉余的声音平稳得可怕，“解释你如何跟何梓寒里应外合？解释那五百亿怎么按计划飞去了离岸账户？还是解释你在我面前演的那一出出忠心戏码？”

    李岚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我……少爷，您信我一次，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害您……”

    “没想害我？” 何嘉余极轻地笑了一声，充满了嘲讽，“拿着我的钱，填你的窟窿，或者去攀附你的新主子？李岚，省省吧。你的表演，我看够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证据总会找到的。你和何梓寒，一个都跑不了。”

    李岚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汗：“少爷！您不能……您至少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我可以帮您对付何梓寒，我知道她的很多事……”

    “不必了。” 何嘉余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的帮助，我承受不起。也别再把我当傻子糊弄。”

    他向前走去，与李岚擦肩而过，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他，仿佛避开什么秽物。

    “以后，” 何嘉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而决绝，“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何氏集团，也不再欢迎你。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务，或者再试图接近我身边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留下令人不寒而栗的潜台词。

    “……后果自负。”

    说完，他再也没有丝毫停留，大步离开。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或留恋，将面色惨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李岚彻底遗弃在空荡冷清的走廊里。

    李岚张着嘴，徒劳地向着何嘉余消失的方向伸了伸手，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何嘉余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一个祈求原谅的眼神。

    冰冷的绝望，终于彻底攫住了他。

    何嘉余坐进驾驶座，将那份沉重的文件袋扔在副驾上。引擎低声轰鸣起来，隔绝了车外世界的声响，却隔绝不了内心翻涌的厌烦。

    他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车子汇入车流，才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浊气缓缓吐出，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而坚定。

    厌烦归厌烦，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只是这个过程，比他预想的更加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