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日出

    天还没亮，别墅里的灯就亮了。何嘉余和程子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行李出了门。

    沙滩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远处的海平面泛着一层淡淡的灰蓝，只有几颗星星还固执地挂在天边。

    两人并肩坐在沙滩巾上，听着海浪一遍遍漫上沙滩的声音。程子晖把脚埋进沙子里，感受着那份微凉的柔软，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地等日出，比疯玩时的喧闹更让人心里踏实。

    没过多久，天边渐渐透出一抹鱼肚白，接着是淡淡的粉，然后是热烈的橙红。

    太阳像个刚睡醒的孩子，一点点从海平面探出头来，瞬间把整片海水染成了金红色，波光粼粼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哇……” 程子晖忍不住低呼出声，“比照片好看多了！”

    “开心吗？” 何嘉余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太开心了！” 程子晖转头看他，嘴角咧得大大的，“好久都没这么爽过了！”

    “那就好。” 何嘉余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程子晖愣了愣：“什么？”

    “一想到那次我凶过你，就觉得挺愧疚的。” 何嘉余说出这种话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的确是自己的心里话。

    程子晖突然笑了：“那有什么。照你这么说，咱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地下室那次，我不也凶过你吗？”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但如今提起，何嘉余只是笑笑。他伸手把程子晖揽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行，那就算扯平了。”

    程子晖也笑了，不过想着，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浮起一层薄薄的忧虑。他声音低了几分：“话说那次……杨桃没对你做什么吧？”

    海风突然静止了一瞬。何嘉余转过头来看他，“怎么现在突然问这个？”

    “一开始不敢问，后来渐渐忘了。” 程子晖踢了下脚边的沙子，“这不是刚提到地下室嘛……”

    何嘉余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程子晖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没有。”

    程子晖抬眼看他。

    “我也以为她要做什么。但实际就是捆起来折磨我，嘴都没碰过。” 何嘉余无奈地说

    这也是程子晖最担心的。但是听到这句话，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可某种更尖锐的疼又细细密密地扎上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初吻是我呗？” 虽然他早就默认了。

    何嘉余瞥了他一眼，像是觉得这问题很傻：“不然呢？”

    下一秒就被程子晖捧住脸吻住了。这个吻又凶又急，带着海水的咸涩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几乎像在确认什么。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额头相抵。

    “奇怪了，” 程子晖呼吸不稳，“我当时看你们满脖子红印……竟然没有亲过嘴吗？”

    “她脖子上的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何嘉余解释道，“没亲过嘴可能是因为她一直让我叼着纸团，用不上嘴。”

    “真可恶……” 程子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还好她死了。”

    潮水漫上来，淹过他们交叠的脚尖，又退去。程子晖突然抬头，发狠似的咬上何嘉余的嘴唇，这个吻不像亲吻，更像某种血淋淋的盟誓。

    “你说她到底图什么啊？” 程子晖不甘心地问。

    “有何梓寒在背后给她撑腰。” 何嘉余顿了顿，“但捆着我折磨，大概是私心。”

    沙滩突然陷入寂静。程子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指甲掐进掌心。

    “都过去了。” 何嘉余握住他冰凉的手，一根根掰开手指。

    潮水退了又涨，程子晖靠在何嘉余怀里缓了好一会儿。

    “走吧，该回去了。” 何嘉余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

    两人拎上行李赶往高铁站。车厢里晨光渐亮，程子晖靠在何嘉余肩上补觉，呼吸均匀地落在他颈侧，何嘉余低头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这段海边的旅程像一场短暂的逃离，把所有的纷扰都隔绝在浪涛之外，可该面对的事，终究还是要回去处理。

    回到家时已是午后。

    何嘉余转身走进书房，立刻拨通了律师的电话。他一手按着眉心，听着电话那头条理清晰的叮嘱。

    “银行那边的转账明细必须拿到原件，电子章的效力不够。” 律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李岚的签名指令是关键，哪怕是内部审批单的复印件，只要能看清签名和指令内容就行。”

    “我知道。” 何嘉余应道，视线扫过书桌一角的文件盒，里面是之前整理的基础资料，此刻看来确实单薄得像一层纸，“加密通信记录还在恢复吗？”

    “技术团队在试，但难度很大。你那边再想想，有没有可能备份？”

    何嘉余沉默片刻，想起什么：“知道了。有份资金监管协议的原始授权附件，应该在公司总部的保险柜里，那上面有李岚最初的权限范围和签名笔迹，能和后续的转账指令做笔迹比对。我明天一早去拿。”

    “尽快。另外，如果能找到任何内部审批系统的后台日志，证明李岚绕过正常流程操作，会更有力。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调出基金会的内部系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滚动着，却找不到那份能一锤定音的转账记录。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想去倒杯水，却见程子晖站在书房门口，睡眼惺忪地抱着枕头。

    “没吵到你吧？” 何嘉余放轻了脚步。

    “没有，” 程子晖打了个哈欠，“你忙你的，我再去睡会儿。晚饭叫我。”

    何嘉余伸手揉了揉他睡得翘起的头发：“好。我明天去公司一趟。”

    “干什么去？”

    “找一份资金监管协议的原件。”

    程子晖揉了揉眼睛，把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我能去吗？”

    “不能。那边情况可能有点复杂，你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那好吧……” 程子晖拖长了音调，像只没讨到零食的小动物，不情不愿地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