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真相的变数

    程子晖最终没有告诉何嘉余。

    他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盯着李岚发来的调查报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何梓寒确实与钱环团队无关，简屿的表哥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简屿……或许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可何嘉余会信吗？

    程子晖太了解他了。何嘉余对何梓寒的恨意早已根深蒂固，甚至成了他的一部分。如果现在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他会接受吗？还是会直接崩溃？

    他决定先按下这件事，等找到更确凿的证据再说，于是转而给李岚发了条消息：【李总，关于何梓寒的事，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少爷。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简屿的表哥姜糜，你们查到他的行踪了吗？】

    李岚很快回复：【查到了一些线索，姜糜最近在海外频繁调动资金，似乎急需用钱】

    程子晖皱眉，刚想追问，李岚又发来一条：【对了，少爷最近有没有和你提过基金会的事？】

    基金会？

    程子晖一愣，何嘉余从来没提过这回事。他回复：【没有，什么基金会？】

    李岚的回复让他更困惑了：【是我一直在安排的事情，少爷出资了五百亿，资金周转需要时间，你让他放心。这是专门用于帮助那些受过心理创伤的青少年，尤其是家庭暴力、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500亿？！

    程子晖瞳孔一缩。何嘉余确实有钱，但五百亿绝不是小数目，他不可能完全不提。

    他立刻翻看何嘉余的社交账号和公司公告，却完全没找到任何关于基金会的消息。

    不对劲。

    李岚的话让他脊背发凉——五百亿的资金，姜糜急需用钱，而他们又在调查姜糜……这绝不是巧合。

    【我知道了】 他简短地回复李岚，随即拨通了何嘉余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何嘉余开口：“又怎么了？我刚准备补觉呢。”

    “基金会的事，” 程子晖直奔主题，“李总刚才告诉我，你出资了500亿？”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何嘉余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这笔钱是走正规渠道的慈善基金，手续都很完善。和那些事没关系，别多想。”

    “你确定吗？” 程子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

    “我确定。这笔钱很安全，是我亲自拿出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程子晖追问道，眉头紧锁。

    电话那头传来何嘉余轻微的叹息声：“是寒假开始的，那时候实在没什么心思说这些。”

    程子晖突然明白了。寒假——正是何嘉余痛苦的时期，而基金会的来源恰好涉及到何嘉璟，所以何嘉余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出钱罢了。

    再说，那是李岚安排的事情，出差错了也不是自己负责，李岚自然会处理的——他想转移话题，不想再让何嘉余承受痛苦。

    程子晖突然愁着脸叹了口气：“啊……我好不容易想到的一点线索，就这么快被否认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嘉余低低的笑声：“没事，别那么着急。” 他的声音温柔而沉稳，“等我回国处理也不迟。我不在乎结局来得快还是慢，我愿意等。”

    程子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听着何嘉余继续说道：“只要最终的结局是让我满意的，那就好。”

    这句话让程子晖心头一颤。他想起何嘉余这段时间的坚持，想起他每次提起往事时眼中深藏的执念。是啊，对何嘉余来说，重要的从来不是速度，而是最终能否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可是……” 程子晖咬了咬下唇，“如果最终的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电话那头突然又安静了几秒。

    “那就接受它。” 何嘉余的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在此之前，我会查到最后。”

    程子晖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知道何嘉余说的“满意结局”意味着什么——那必须是一个能让何嘉璟安息的答案。

    “好。” 程子晖最终轻声应道，“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后，程子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何嘉余愿意等待，但他却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他必须继续调查，必须确保当真相最终揭晓时，不会给何嘉余带来更大的伤害。

    如果何嘉余可以为了一个满意的结局等待这么久，那么他程子晖，也愿意为了守护这个结局付出一切。

    夜深人静，程子晖的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在调查报告和简屿的证词间来回游移，脑海中不断重组着所有线索。似乎所有证据都完美地指向何梓寒，这种完美本身就显得可疑。

    简屿的证词太过干净利落，将何梓寒完全摘清。一个突然良心发现的从犯，一个急于赎罪的共谋者，这样的角色设定未免太过戏剧化。

    如果何梓寒真的如此强大，能够操控所有人的认知，那么现在看到的“真相”很可能只是她想让人看到的假象。

    程子晖意识到，整个调查可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何梓寒精心设计的叙事框架。她故意留下看似明显的漏洞，引导调查方向，让所有人都困在她编织的故事里。那些指向她的证据，或许正是她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幌子。

    关键在于跳出这个预设的思维模式。程子晖打开加密文件夹，开始重新梳理时间线。他需要找到何梓寒叙事中不协调的细节，那些她无法完全掌控的变量。真正的突破口很可能藏在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中。

    金钱能带来一切，能改变身边的环境，能让人俯首称臣，也能让人万劫不复。有些人利用金钱编织谎言，操控人心，甚至践踏法律；而另一些人，为了得到金钱，不惜出卖灵魂，甘愿替罪，成为他人棋盘上的弃子。

    程子晖无法想象何梓寒究竟有多可恶，但他知道，她很有钱，非常有钱。钱能让她轻易抹去痕迹，钱能让她收买人心，钱能让她站在高处，冷眼旁观所有人被她精心设计的游戏愚弄。

    而现在，程子晖要做的，就是撕开这层金钱编织的假象，找到那个被金钱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