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艰难谈话

    程子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回到宿舍后，再次打开邵明月发来的录音文件。宿舍里安静极了，只有录音里简屿和邵明月的对话声在空气中回荡。

    听完录音，程子晖深深理解邵明月所说的话。简屿在对话中的言辞，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他的语气诚恳，态度自然，若是自己处在邵明月的位置，面对这样的人，也确实不好意思一针见血地追问。

    然而，其中有一点却让程子晖感到十分疑惑。简屿曾对自己声称认识何梓寒，可面对何嘉余和邵明月时，却都坚称不认识何梓寒。

    他原本以为简屿是有苦衷，所以才想跟自己倾诉并寻求解决办法，而不愿意将与何梓寒相识的事情告诉何嘉余。毕竟何嘉余在整个事件中牵扯颇深，简屿或许是担心某些事情牵连到何嘉余，亦或是害怕何嘉余知晓后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才选择对何嘉余隐瞒。

    可是，听了这录音里简屿的口吻，言辞间笃定且自然，毫无隐瞒或撒谎的迹象，似乎真的就是跟何梓寒完全互不相识，这与简屿之前对自己的说法大相径庭。

    要知道，在简屿清楚何嘉余、邵明月和自己相互认识的前提下，他这样的做法就显得很奇怪。这显然不是只骗何嘉余一个人那么简单。

    程子晖坐在桌前，眉头紧锁。他心想，简屿的表哥在整个事件中似乎扮演着关键角色，而简屿与表哥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简屿的话语中，能感觉到他对表哥的事情有所保留，但又透露出一丝愧疚，似乎对表哥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那么，表哥的行为是否与简屿的生意有关呢？毕竟这家焖香饭社承载着简屿父亲的心血，他说自己不会铤而走险，可如果有人用饭社来威胁他，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程子晖决定，从简屿表哥的行踪查起。既然简屿说表哥可能在国外，那就通过各种渠道去核实这一信息。

    就在这个时候，程子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何嘉余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程子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拨通了视频通话。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都不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何嘉余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程子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不是太忙了吗？课业有点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何嘉余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那好，你忙。”

    程子晖听着通话那头何嘉余的声音，心里突然一阵酸涩。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此刻自己这里是深夜，而何嘉余那边是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不由自主地想，何嘉余要独自熬过多少个没有自己的夜晚，才能等到下一次通话？

    “哎呀，就这两天忙，很快就没事了，放心吧。” 程子晖故作轻松地说。

    通话那头传来何嘉余轻微的叹息声：“那就好，如果你是为了我才忙的，那还是不要再继续了。还是交给我吧。”

    程子晖的心猛地一紧。“不行。” 他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坚决，“我看不得你那么伤心，我一定要帮你。”

    何嘉余听完笑了笑：“辛苦你了。李岚都和你说什么了？”

    “这几天他也忙，基本都是我抽空看看他发来的文件。进度是慢了点，但总比没有好。” 说到这里，程子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说李总没有联系你吗？”

    何嘉余摇摇头，镜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我在国外实在是不方便，手头的事情也不少。” 他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他说交给你更放心，我也一样。”

    程子晖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问问，简屿的事情你怎么看？打算走法律流程吗？”

    屏幕那头的何嘉余表情略显凝重：“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李岚一直劝我不要急，一是不在国内不好办，二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何嘉余的视线微微下垂，“他说他会办好。”

    “我也会办好。” 程子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声音坚定，“这件事情你尽量不要插手……我不会让你回忆起那些事的。”

    何嘉余闻言一怔，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原本确实打算深入了解这件事，甚至考虑提前回国处理。繁重的工作和时差带来的疲惫让他无暇深思，此刻又听到程子晖如此肯定的语气，看到屏幕里那双坚定的眼睛，他忽然觉得可以完全信任眼前这个人。

    “好。” 何嘉余最终轻轻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就拜托你了。”

    程子晖挂断视频后，长舒了一口气。

    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他欺骗了何嘉余——关于简屿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他编造的。如果何嘉余插手这件事发现了真相，该怎么办？

    但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何嘉余的状态。何嘉璟的死，是他心里最深的伤。程子晖不愿看到何嘉余再次被这件事刺痛，而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他背后坚实的护盾。

    这时，李岚的消息跳了出来：【有进展了，方便通话吗？】

    程子晖立即拨通了电话，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李总，您上次说的何梓寒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已经查清了何小姐的去向。” 李岚发给程子晖一个文件，“她前天持境外护照飞往新加坡了，这是她的出境记录。”

    没等程子晖开口，李岚又说：“对了，少爷让我查的钱环团队，和何小姐完全无关。我可以确定简屿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何小姐确实与这个团伙没有任何关联。”

    程子晖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如果简屿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何要对不同的人给出截然不同的说法？

    更不解的是，何梓寒真的无罪吗？真的只是单纯劝简屿自首这么简单？这些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子晖。” 李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啊，我在。” 程子晖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李岚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我已经尽力而为，这些事情，我没有让少爷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他不认何小姐，而现在我告诉了你……我希望你能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他的声音低沉而恳切：“希望，能让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程子晖低下头，他知道李岚在说什么——何嘉余对何梓寒的恨意由来已久，如果突然告诉他真相，恐怕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好。” 程子晖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

    挂断电话后，宿舍里安静得可怕。

    程子晖明白，让何嘉余接受这个可能颠覆他认知的真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起真相本身，他更在乎的是何嘉余能否承受这个打击。

    这或许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