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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谢清宴最喜欢南诏的气候,四季如春,无论何时来,都是繁花遍野。
京城的冬日阴冷且干燥,谢平安身体孱弱,很不适合她养病。
从梵净山上下来,谢清宴就带着平安前往南诏。
如今诸事已定,天下太平,朝中之事有萧扶风与崔与衍暂代,眉斧的耳目遍布天下,几乎无事能瞒过谢清宴。
哪怕她离开几个月也没甚干系。
平安已经会走路了,也能口齿清晰地叫出一声:“阿娘。”
只不过这小女儿娇气,是不肯自己好好走路的,走两步就要抱,旁人抱还不肯,一定是要谢清宴亲自抱的。
谢清宴也纵着宠着,她会亲自抱着谢平安,哪怕胳膊酸了也不放下。
豆蔻心疼她,会哄着小姑娘,“到豆蔻姨姨这里来好不好呀。”
平安只偏过头去,将谢清宴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谢清宴只得无奈笑笑,“罢了,随她吧。”
南诏的春日来得早,风已经和暖了,家家户户都种着花,篱笆上爬满了黄的粉的各色的说不出名的小花儿,路边的海棠与梨花没人照看也依旧繁盛。
垂柳和缓地疏散着枝条,河面上是粼粼的金光。
这日头照着人是很舒服的。
谢清宴抱着谢平安,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谢平安有旺盛的好奇心,路过小摊子总是要去细看一番。
她眼睛看到一枚五彩碎石拼就的发簪,欲伸手去抓,豆蔻替她拣起,放到她眼前,笑着逗问:“平安是喜欢这个吗?”
谢平安两只小手抱着发簪,低头玩着,也不说话,这簪子色彩艳丽,她显然是喜欢的。
谢清宴刚要使唤温流付钱,忽然横空插来一只手,夺去平安手里的发簪,轻浮浪荡的声音响起:“这样的俗品,怎能配得上夫人这天仙一般的人物。”
平安陡然被夺了爱物,小嘴一撇,就要哭。
谢清宴不悦地抬眉,原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捻着发簪,正朝她笑:“我府上这样的簪子都是下人戴的,夫人不若与我同归,到时开了库房,无论珍珠玉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谢清宴虽穿着普通,但掩不住容貌与周身气度出类拔萃,施存直一早就在酒楼上注意到她了。
他长日无聊,南诏城里上上下下的姑娘他都熟识,何时见过这般品貌的女子,一时之间按耐不住,跑下来搭讪。
原是个纨绔,谢清宴白眼都懒得翻。
她一边抱着谢平安哄,一边吩咐温流,“不必手下留情,让他吃点教训。”
她梳着妇人发髻,怀里还抱着孩子,这纨绔不过是觉得她身边没有男人,才敢肆意调戏。
今天也算这人运气不好,惹到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温流早想动手了,不声不响地上前来,铁钳似的手摁住施存直的肩膀。
施存直感到不对,嘴上还在虚张声势,“做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你敢打我,你知道打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啊——”
温流一使劲,施存直左臂脱臼开来,他痛苦嚎叫,那枚簪子落在地上。
谢清宴便从摊贩手中又买了一支,微笑着举到平安眼前,哄着平安笑出来后,她才漫不经心地道:“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别挡了人做生意。记得走之前叫他把人的发簪钱结了。”
“是。”
温流应声。
2
这不过是出游路上一点小小插曲,并不值得为此耗费心神,谢清宴转头就忘了。
此次出行,除了带着平安来南诏养身体外,她还打算在南诏微服私访一番,瞧瞧地方官的政绩是否如他们在年末吏部考核上的一样好看。
故而谢清宴十分低调,并未通知州府接驾,也不打算住进驿站。
管宁在南诏也有几处宅院,她随手选了一处,带着人住了进去。
对外只说她是夫亡后携着女儿回乡的寡妇,赁了这间屋子暂住。
管宁这间宅院算不得大,只有两进,刚好够住。
谢清宴的马车到时,隔壁院落的人家听得动静,探出头来看。
一青年扶着一老妇出来,那青年对着谢清宴道:“东家派人说过,有新户要来,院落我下午帮你们扫过了,里面的东西还得你们自己收拾收拾。”
谢清宴笑着对青年点头,“麻烦你了,晚些时候,我叫弟弟妹妹送些糕饼到你们家里去。”
为着低调,谢清宴明面上近身伺候的,只有豆蔻与温流两人。
豆蔻抱着睡熟的平安,朝青年笑笑,青年忽然脸红耳热,主动上前,提过温流手里的东西,帮着他们送进宅院里。
青年自我介绍,“我叫姚明瑞,照顾着母亲住在这边,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大可来找我,城内城外,我都熟。”
姚明瑞性子好,话里话外都兜着场面,众人年纪不大,又好容易出门一趟,吃过饭,喝完酒,倒也熟识了。
姚明瑞观察细微,他能看出这温流身形挺拔,脚步沉稳,显然功夫不弱,豆蔻言谈不俗,显然学识丰厚,他们之间,却是谢清宴坐着主位。
他唯一看不透的,也唯有谢清宴,哪怕她微微笑着,他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他心里隐隐有了轮廓,本也得了吩咐要好生招待,此刻更是尽心竭力,将南诏城中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
正说笑着,忽然有人叩门。
谢清宴有些疑惑,三人对望,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困惑。
“这时候,会是谁呢?”
温流上前开门。
进来的是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她挥着手里的帕子,颠着脚,喜滋滋地跑进来,冲着主位上的谢清宴道:“给您道喜了呀。天大的好事。”
姚明瑞有些疑惑,“李婆婆,这家人才刚搬进来,你莫不是走错了?”
李媒婆将帕子一甩,“哎哟,你不知道,这家的小娘子可有福了,施公子瞧上您了,要纳您进府做妾呢。”
谢清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豆蔻也唇角轻扬,人遇到太过离谱荒谬之事时,甚至不会生气,只会笑了。
她问,“这位施公子是?”
媒婆不知所以,只当她们是高兴,还在笑着介绍,“您不知道,咱们施公子呐,可是施大官人的公子,施官人可是皇商,专给朝廷供药材的。
“姑娘你只要嫁过去,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往后的日子啊,就不愁了。”
她语意深长,只当自己将施家都搬出来了,合该吓着这两位小娘子,忙不迭地就答应了。
“哦?”
谢清宴听到这里,倒是感到三分有趣,挑了挑眉,问道:“但这位施公子,我可没见过,怎么就劳动您来做媒了呢。”
媒婆笑,“哎哟,谁说没见过呢,晌午不是才见了吗?”
谢清宴好半晌没想起来,“晌午?”
豆蔻附耳:“那个油腻的男的,把平安惹哭了的那个。”
“哦。”谢清宴表示了然,“我弟弟打了他,他倒不记仇,还要来纳我?”
施存直当然没这么好心,他当时挨了打,就想带着人来收拾温流,但想到那女子的美貌,又实在心痒,因而找了媒婆来好生劝诫,准备将她纳进府里,玩腻之后再想个法子弄死她和她那弟弟。
媒婆知道,但看在厚重的报酬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只笑着,“这不显出咱施公子待你的深情了吗?你瞧瞧这些礼物,祥瑞斋的点心,福满楼的酒,还有天香阁的胭脂水粉。”
谢清宴瞥了一眼,懒得再废话了,“把人扔出去吧,这些东西也一起。”
温流应是,转身抓起媒婆的后脖领子,另一手提溜起那些礼物,踹开门,先扔人,后扔东西。
等媒婆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在门外了。
她登时大怒,“你这不识好歹的小贱货,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谁?施公子一根指头就能让你在南诏城活不下去。”
姚明瑞素日里知晓施存直的跋扈,此时不免劝道:“若不然,还是留一分余地吧。”
媒婆不认识这新来的三人,却是认得姚明瑞,“你呐,好好劝劝他们吧,你老娘还在吃药吧,施公子家的药铺……”
她话未说尽,却尽显威胁之意。
温流正要关门,听得这话却是冷笑,“南诏亦是天启国土,怎么,他施公子再大,能大得过陛下去?敢垄断药物买卖?等着朝廷来治你们的罪吧。”
媒婆有恃无恐,“你们还想告御状不成?我告诉你们,只要里面那个不答应咱们公子,你们想走出南诏,做梦!还想去告状,人还没走到官府,头就落地了。我们上面可是有人的。”
温流严肃道:“上面有人,上面是谁?”
媒婆得意洋洋,“怕说出来吓死你。”
谢清宴在里面听得这话,将温流推开,冷冷对着媒婆道:“那就让上面的来。我等着。”
“好,好,你们等着。”
媒婆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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