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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北辰见天启暂时退兵,也没有要痴缠的意思,双方大军竟也就这样默契地互退一步,似乎是都要准备着过完新年再战。
徐图南晨起去军营前,先来院中陪周执素用过药,周执素近来静心养着,精神头好了很多。
她喝完苦药,放下碗,转眼望向窗外,北境的冬日雪天来得早,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满是白皑皑的积雪,反着光照进室内。
银装素裹中,一簇新开的红梅耀眼夺目。
“我就说有梅花开了吧!”
娇盈盈的女声传来,徐图南与周执素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只瞧见一个披着白狐狸斗篷,里面穿着嫩粉色裙子的小女娘在踮起脚嗅新开的梅花。
徐图南神色一动。
他掀帘走了出去,萧多宝见到他,倒是半点不见外,仍是宫城中那般天真无邪的娇俏模样,“太傅,你这的梅花我能摘两朵吗?”
徐图南挑眉,“我同不同意的,你不都摘了吗?”
“说的也是。”
萧多宝兴高采烈地抓着一把红梅,从大石头上跳下来。
徐图南眉心一跳,“这新开的一簇梅花,尽被你给糟蹋了。”
正巧梁遇在这时寻了过来,他往萧多宝手里塞着暖炉,嗔怪道:“天这样冷,跑出来摘什么梅花,吩咐一声,下人就给你剪回来了。”
梁遇师承梁焕,一把算盘算尽天下钱粮,又有从龙之功,如今自然是连青鸾座下第一得意人。
因而哪怕瞧见了徐图南,也不过淡淡颔首,他一身紫袍金贵,搭着银鼠貂,长身玉立,已有了新贵风范。
萧多宝撇撇嘴,“还说呢,剪太傅两朵梅花,他不高兴坏了。”
她跑上前来,把梅花往徐图南手里一塞,“我不要了还不成吗?”
梁遇替她向徐图南道歉,“多宝不懂事,侯爷勿怪。”
他嘴上道歉,眼里却没多少歉疚,握了萧多宝的手,“走吧,我陪你用完早膳,还要去前厅议事。”
徐图南负手而立,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萧多宝和梅花一起塞过来的纸条。
6
按照约定,徐图南在芜城城东的逍遥居最里的一间包厢等候着萧多宝。
萧多宝来时颇有些狼狈,窜得如兔子一般,进了厢房直直喘气。
徐图南不动声色,将茶壶往她跟前推了推。
萧多宝“嗷”一声,趴在桌上怨道:“我叫陛下一声阿姊,你怎么也该算我姐夫,给我倒杯茶都不行吗?”
“不行。”
徐图南一本正经,“如今我归于北辰,与谢清宴可是不共戴天的死敌,算你哪门子姐夫?”
萧多宝“嘿嘿”一笑,“你就装吧,天底下谁背叛陛下,你也不会,姐夫,你超爱的。”
徐图南自是不承认,甚至嗤笑一声,他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再说下去就要被那两声“姐夫”钓成翘嘴了。
他环顾四周,“这是哪里?说话安不安全。”
萧多宝晃着手上一块令牌,“放心吧,这是管宁的产业,幸好我平时偷他不少好东西,现在这不是派上用场了。以前说管家产业遍布天下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既然这样,那你可以送信出去了。”徐图南面色忽然凝重,“我说,你记,八百里加急,送到萧扶风手中。”
他与亲信皆被连青鸾严加看管,日日行踪都有专人记录,今日费了不少功夫才掩人耳目来了这里,若要传递消息出芜城,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在有萧多宝。
萧多宝“哎”一声,“为什么不寄给陛下?在你心里,萧扶风比陛下重要!”
徐图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以你的名义寄给萧扶风,哪怕被劫下,也只是家书,不会惹人注意。”
萧多宝小声嘟囔着,还是按徐图南的吩咐将材料备齐,撸起袖子,将他说的话一一写下。
书信写完,萧多宝细致封好。
徐图南取下斗篷准备要走,走前顺口问她,“为什么会选你来做这个内应?”
萧多宝答:“谁说我是内应了。内应是你这样的。我是跟着梁遇过来的。”
徐图南疑惑,“你既跟着梁遇到了北辰,又为什么要费这许多心思来帮天启。”
萧多宝理直气壮,“我跟着梁遇过来是为了睡他。婚都结了我人没睡到,多亏啊。”
“至于他做的那些事……”萧多宝手指抬起烛火,蜡油滴在信封上,她偏着头,眼里无情无欲,娇俏明媚的脸庞在此时顿生寒意。
“若是北辰败了我都还没睡够他,就将他带回去圈起来做个男宠好了。”
徐图南眉心一跳,他就不该多这个嘴,在谢清宴身边待久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店小二忽然敲门,在外低声道:“殿下,梁大人在门前下马了。”
萧多宝不慌不忙,将屏风一转就是一条密道,她说,“太傅,委屈你从这走。”
徐图南挑眉,“你早知道他会跟过来,为什么不把事情做缜密些。”
萧多宝已快速地抹掉这房间内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她说,“以我的脑子,偷摸出来那是必须要留下痕迹的。不然梁遇怎么会放心呢。”
徐图南笑笑,合上密室的门走了。
说的也是。
7
梁遇停在堂下,没有上来,要了一壶茶,一碟豌豆黄,慢慢地品,慢慢地等萧多宝。
萧多宝不慌不忙地又叫了几个菜,又喝了几壶酒后,方才心满意足地下楼。
她下楼才发现,满堂除了梁遇,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梁遇品着茶,慢悠悠地问她,“多宝,这里不管是茶还是酒,照府里差远了,你为什么非要来这呢?”
他慢慢地转过脸,仍笑,“是想见什么人,还是想背着我做什么事。”
萧多宝气愤,随手扯了个香包扔梁遇脸上,“我就喜欢出来,你派人监视我!”
梁遇上前,站在楼阶下,耐心地仰望着她,哄道,“好公主,我是为了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这家酒楼做的是蜀中风味,我想家了,过来吃两口菜你也管么?北辰这儿的厨子做的饭我不喜欢,怎么啦。”
她神情娇憨,梁遇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但还是等到侍从去查验过,证明萧多宝所说的一切属实后,他方才放下心来。
“好殿下,不是我要监视你,如今北辰不安,我这世上最在意的唯有你一个,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还是不活了?”
萧多宝仍旧骄蛮地给他甩脸子,梁遇半点不在乎,“你若喜欢这的厨子,请回去给你做饭就是。”
“不稀罕。”
她这般顽劣形状,梁遇反而放下心来,小女孩儿闹脾气罢了。
萧多宝一直回到府上也没有再搭理梁遇。
梁遇处理完公务,屏退左右,特意做低伏小地准备哄她:“怎么突然想家了?留在这里不好吗?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萧多宝侧过身,不想理他,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嘟囔道:“你。”
她额头生得饱满,梁遇心下恍惚,不知是在哪里听过,仿佛这般高额头的女子,天生就是富贵命。
她就该这样一辈子天真无邪,被人呵护在羽翼之下,从前是陛下与蜀南王府,如今也该到他了。
梁遇低头亲了亲她鬓角,温和哄她,“是我的错,惹殿下不开心了,我已经将逍遥居所有的厨子都请回来给你做饭了,可消气了?”
“没有。”
萧多宝原想起身离开,但梁遇不许,两臂撑在她左右,强势地将她困在了花梨木大椅中。
萧多宝瞳孔微张,她不知道梁遇要对她做什么。
梁遇抬手招来下人,伸手取过托盘上的螺钿描金胭脂盒,捏住萧多宝的下巴,不许她躲开,修长如玉的手蘸取一点,轻轻涂抹在她的唇上。
“这是芜城里最时兴的胭脂款式。我特意吩咐人去给你买来的。”
萧多宝心里微微震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你怎么还特意吩咐人去做这些小事。”
他眼神极专注极认真,仿佛他不是在给萧多宝涂胭脂,而是在给一件绝美瓷器上釉。
涂抹均匀以后,他弯起唇角笑了,“很适合你。”
他仍是半蹲在她身前,从萧多宝处望去,他眼神虔诚明澈。
他说:“多宝,你的事,我当然要放在心上的。不管我忙还是不忙,那都不是不将你放在心上的理由。我知道你喜欢鼓捣妆面,以后我都给你买胭脂,买最贵最好的胭脂,我给你买一辈子。”
他温柔且蛊惑,萧多宝也就顺势抱住他,扑在他怀里,答应了一声。
梁遇拍着她的背,说道,“多宝,你相信我,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虽未拜过天地,但你我已是夫妻。待到大局已定,我自会昭告天下,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他说一句,萧多宝答应一句,她伏在他肩膀上,已经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梁遇突然道:“全天下只有我待你最好。往后你就不要再回去了,我们一辈子都留在北辰吧。”
萧多宝没回答。
她已经睡着了。
梁遇抚摸着她缎子似的黑发,心里忽然动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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