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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宴即刻调转马头,“温流带着黑甲卫前去疏导民众,留出通道,让潜火军先进去救水。胆敢在此时闹事者,杀无赦。”
大火过后,北城一片狼藉,好在潜火军来得及时,黑甲卫又及时疏导,死伤不算惨重,但民居损失大半,好些烧得只剩骨架。
谢清宴亲临指挥,局面未乱,大小官员各司其职,场面井然有序,百姓也只当是天灾,并无敢趁此闹事的宵小之徒。
萧扶风忙了一夜,此刻瞧着场面差不多稳定下来,立刻跪到谢清宴身前,“陛下,臣愿领兵前往,助盛将军歼灭北辰余孽。多宝为人单纯,只是一时被迷惑,臣愿将她押回给陛下请罪。”
谢清宴站在城楼上,朝阳一点点升起,霞光映照在她瞳孔里,燃烧着冲天的愤怒,但她压制得很好。
这一夜的思索,足够她理清所有头绪。
“准。给各州府衙发去公文与海捕文书,遇到连青鸾,即刻诛杀!杀之者封勇武侯,赏千金!”
萧扶风领命而去。
谢清宴眼神如鹰隼,锐利地看着远方,伤她子民,坏她国运,她非将连青鸾碎尸万段,悬吊城楼,方能泄恨。
7
青州。
“二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我们才是亲兄弟啊。”
徐宗明连续好几天到徐宗盛院中来了,“辽东划入北辰又如何,徐家能延续百年屹立不倒,不就是因为审时度势,总能投奔明主吗?”
“但是四弟,人要有良心。”
徐宗盛说着说着,哽咽了,“大哥在父亲床前发过誓,会照顾好你我兄弟,他徐宗茂对不起天下人,也从未对不起你我,四弟,人,人真的要讲良心。”
徐宗茂不耐烦道:“怎么没良心了,爵位给他了,也给他儿子了,现在我不过是拿回我老徐家的东西,我有什么错。二哥,你只说,你帮是不帮我罢。”
徐宗茂眼神阴冷,徐宗盛不敢贸然拒绝,他只得含糊其辞,“你叫我再想想。”
“二哥,你知道的,我们是亲兄弟,你想多久我都接受,但外面那位,可不是好惹的啊……”
徐宗明语带威胁,“三天,我最多再给你三天。”
徐宗盛应了。
他送徐宗明出去,门刚一关上,他便愁容满面。
徐宗盛此刻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习惯了一生听从大哥的派遣,由大哥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只消按图索骥,照着大哥的规划走下去就好,但现在他必须自己拿主意了。
徐宗盛在书房里踱步,走来走去,心始终不定。
“二叔想好了吗?是投奔北辰,还是与徐宗茂翻脸。”
冷冽的声音传来,徐宗盛一惊,抬头去看,却不知徐图南何时已站至自己身前。
“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宗盛扑上前,“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青州城都在抓你。”
徐图南答,“二叔不必担心这些,我只问你,是要投奔北辰,还是同徐宗茂翻脸,站在我这边。”
他玄衣金冠,眉宇冷峻,但站在那处,便稳若泰山,徐宗盛恍惚间只当瞧见自己大哥年轻时候的样子。
无论遇到什么棘手烦难之事,只要大哥在,他就不怕。
徐宗盛长长地叹口气,苦笑道:“真想不到,我徐家竟还有同室操戈的一天。”
他定定地望着徐图南,“我方才说了,人要讲良心。大哥待我从无亏欠,我来不及还他,只能还你了。”
听得他的回答,徐图南竟是淡淡地笑了。
其实来见徐宗盛之前,他没指望他会选择站在他这边,毕竟此刻投靠徐宗明,好处是立竿见影的。
但二叔不曾忘恩,还是肯帮他,他心里到底觉得安慰些。
徐宗盛一瞧他的神情,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时行,我知道你之前觉得你叔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面对大是大非,叔是拎得清的。”
“那二叔可知晓,我母亲与幼弟,此刻身在何处?他们可还平安?”
“嫂嫂这些日子被关于院中,谁都不能探视,为的就是做局捉你,没抓到你之前,嫂嫂与图越应当不会有事……”
窗外忽然起了一阵喧哗,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听着像是重兵调度。
徐宗盛预感不好,推窗,探出头去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下人答道:“回二老爷的话,府上那位贵客一时兴起,要玩人猎,四老爷派人来问您,是否要前往相陪?”
徐宗盛看了一眼徐图南,见他点头,他方应声:“这就来。”
8
辽东侯府极大,凤折晃眼一看,只觉跟凤阳王府差不多大小。
但凤阳王府要奢靡精致许多,辽东侯府则是典型的武将府邸。
落在北地,景致疏朗大气,并无雕栏玉砌,用一色儿的乌木搭建,端严肃穆,百年古树遮天蔽日,下人行走坐卧都极有规矩,人声在其中愈加渺小,因而辽东侯府终年寂静。
凤折挑挑拣拣老半天,总算在徐图南的肃行院落了脚。
自有侍从为他铺设好锦榻软枕,美貌侍女捧上新鲜瓜果,跪伏在凤折脚边,等候他享用。
凤折手里擦拭着自己的弓弦,他抬起一支白羽箭,眯起眼,看见洁白的羽毛被风吹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辽东侯府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被捉来,换上白衣,如同牛羊般被驱赶到肃行院中。
凤折唇角扬起恶劣的笑,“嗖”一声,长箭如星矢般飞出去,女孩子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凤折眼睛被折磨一次后,视力不如从前好了,但他耳朵却比从前灵敏了,他享受地听着长箭扎入血肉,那“噗嗤”一声响,比凤凰清啼还要动人。
射杀几人后,他便觉得没了意思,懒倚在榻上,吩咐,“还不将老夫人请出来一同玩乐。”
周执素被推来,正正好站在凤折视线的中心点。
凤折朝她招手微笑,“夫人,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太傅的人马已从京都抵达青州了。”
周执素脸色大变,“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别着急啊夫人,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吗。”凤折笑容可掬,“我没抓到他,所以,冒昧扰了您的午觉,请您出来配合配合我。”
凤折站在榻上,眼神锐利地扫射过周遭,此处空旷,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相应的,声音也可以传得很远。
“太傅大人,我知道您已经在府上了,您若是再不现身,令慈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
凤折把玩着箭头,“不知周老夫人的腿脚如何,跑不跑得过我这连珠箭啊。”
周执素脸色惨白。
徐图南此刻藏身假山之后,距离凤折尚有距离,他并无把握在射杀凤折之后能救到母亲且全身而退。
他眼神凝重,他没想到与徐宗明勾结的竟然会是凤折。
他竟然还活着。
是谁救了他,又是谁给他的实权,让他能给出打动徐宗明的价钱。
青州距离北境如此之近,他们要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徐图南心头一沉。
京城现在局势如何他不甚清楚,但定然凶险万分。连青鸾还在京都,想不到他与陛下素日里都小瞧了这个纨绔郡主。
陛下,陛下。
陛下有了他的孩子,他必须活着回去。
“太傅大人,想清楚没有啊,这游戏,是你陪我玩,还是令慈陪我玩呢?”
徐图南深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他正要出去,被徐宗盛拦住,“时行,不可啊。
“现下辽东侯府落入贼寇手中,全府上下就指望着你了,这个时候你万万不能出事。嫂嫂会理解你的。”
徐图南深深看一眼徐宗盛,答,“二叔,我知道。四叔投敌,京城局势不明,北境危在旦夕,陛下那边尚需要我驰援,忠义不能两全,我当两害取其轻。”
徐宗盛刚要欣慰地点头,徐图南却挣脱了他的钳制,反手将一封手书与自己那枚私章印鉴放入徐宗盛手中。
徐宗盛蓦地震惊,“你这是做什么!”
“二叔,你需立刻前往总督府报信。请关总督即刻发兵驰援京城,与陛下一同,两面夹击北辰余孽,我留下,保住母亲幼弟性命。如此,忠孝两全。如果我回不来,这封手书与印鉴,望二叔替我交给陛下。”
徐宗盛急了,想抓住徐图南,却连他的衣袂都够不上。
徐图南决绝地走出藏身之地,他气度凌然,刀斧挟身而面不改色,与凤折对视。
凤折满意地笑起:“太傅大人,你到底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9
北上的途中,梁遇特意为萧多宝要了一辆马车,虽说简陋,但他布置舒适,处处顾及萧多宝的感受。
萧多宝瞧着,知道他的用心,但又想家,委屈得瘪嘴,想哭。
梁遇忙将她搂在怀里,头抵在她额发,轻轻吻她,安抚:“好多宝,不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掉的。”
萧多宝的头埋在他怀里,她问他,“梁遇,你是不是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
梁遇答:“当然。”
“我要任何东西,你都会给吗?”
梁遇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是你要的,我都给。”
“我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她冷不丁来这样一句,没有平日半点娇态,黑幽幽的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梁遇不禁冷冷打了个寒战。
但这样的萧多宝仿佛是他的错觉,她侧过脸去,眼眶滚出珍珠似的泪儿来,鼻尖红红,小兔子一般惹人怜爱,“娘说,男人只有愿意将命给我,才是真的爱我,我……”
“你要,我就给。”梁遇斩钉截铁地答道。
他握住萧多宝的手,在她手里再一次放上自己贴身的那把匕首,诚挚道,“多宝,我说过的,我会一辈子拿你当公主,如果我骗了你,你用这把刀杀了我。”
“好。”她仿佛全身心地依恋进梁遇的怀里。
梁遇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抚摸着她缎子似的头发。
他想,多宝这么单纯,怎么会有那么吓人的眼神呢,刚刚一定是他看错了。
尾声
北辰唯一的后嗣福瑰郡主连青鸾殒命京都,散落在天启各地的北辰人愤怒不已。
他们已然亡国,也一直安分守己,但最后的皇室血脉竟也枉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天夜里,北辰故国旧址的祭坛上莫名燃起篝火,烧尽后呈现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来,上书八个大字:天意北辰,复国在望。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北境,在刻意引导下,激愤的民众冲入官府,杀掉地方官员,举起复国大旗。
北辰旧皇室被北辰民众重又推举出来,这时宗族才松口,言明当年王妃生下的不止福瑰郡主连青鸾,更有一名男婴。
为保命,这才隐去身份,如今,是时候该真龙归位了。
他为祭家姐,也为顺承天意,将自己改名,称作连青意。
连青意站至新成的北辰军队前,大声呼号道:“孤必带尔等重返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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