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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栖霞没有从一而终的念头,她的认知里,夫君这个身份,无非是一个好看的摆设。
摆设当然就不可能只有一个。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朝下嫁,她不再是唯我独尊的郡主,陪嫁嬷嬷要她开始学着看人眼色过日子。
谢栖霞岂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她决心要给这个崔六郎一点颜色看看。
新婚当夜,崔其华走进洞房,谢栖霞正躺在八个美貌小倌中间,朝他抛媚眼。
“哎呀,有些腿软,不方便起来与夫君见礼了。夫君恕罪。”
1
崔其华拂袖而去。
陪嫁而来的老嬷嬷劝她,“郡主,如今不是在京城,长公主也没法护着您了,既然嫁了崔公子,您还是要守些规矩的好。”
谢栖霞全当耳旁风。
她顺势歪进一个小倌怀里,“我谢栖霞生下来就这副德行,他崔其华若不想同我过,去告诉陛下啊。和离就是。”
“你我乃御赐婚事,不会和离。”
端方清正的声音传来,谢栖霞颇为诧异地坐起身,她没想到崔其华又回来了。
她发现他只是去换了身寝衣。
此刻崔其华已经洗掉周身酒气,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着她。
崔其华此人,其实气质要远胜长相,倒不是说他不好看,只是人瞧见他的第一眼,很少会去注意他这人面目长得如何。
毕竟他周身气度凌云,端的是上位者之贵气,眉宇间威慑迫人,让人不敢亵渎。
方才他衣饰周全地站在她面前,她没什么感觉,但此刻他这样随意地穿着寝衣出现在她卧房……
寝衣拉得可真紧,一点儿肌肤都不透出来。
谢栖霞忽然心头一动。
她撑着下巴,存心想耍他,她说,“夫君,你是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她故意气他,却不想崔其华抬脚走到她床边,帐帘一掀,将她逼得后仰。
“怎么玩,你教我?”
他语气极正经,当真在虚心求教一般,半点玩笑意味也无,神色很是认真。
谢栖霞忽然语塞,她不知为何,面对这男人,居然久违地感到了一点羞耻。
她忽然失了兴致,一脚踹在床边的小倌身上,“滚滚滚,都滚。”
崔其华偏还要问她,“不玩了?”
谢栖霞翻过被子睡过去,“没意思,不玩了。”
“那就是要安寝了?”
“是。”
她本当崔其华要对她说什么或是该警告她点什么,像她这样被嫁过来看管着的人质,总该恐吓一下的吧。
没想到的是,崔其华听到她说要睡了,竟就吹灭了烛火,也过来睡了。
他另取了一条被子,并没有挨着她。
婚床很大,他们各自躺在两边,中间还宽敞得能睡下两三个人,按理说,崔其华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影响到谢栖霞。
但她就是感到他在她背后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倒香。
谢栖霞却是一夜无眠。
他们新婚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
2
崔家规矩很严,照定例来说,儿媳是日夜都要在婆母跟前伺候着的,早晚还要晨昏定省。
但没人会这样要求谢栖霞。
一来,谢栖霞是陛下赐婚。
二来,她终究还有个郡主名位。
因此崔家的人待她大多客客气气,不会为难她,也不会刻意亲近她。
素日里众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崔其华苦读多年,马上秋闱要下场,正是忙的时候,很少能见到人,他回来得晚了,有时在书房就直接睡了。
等谢栖霞醒来时,他又已经去书苑念书了。
谢栖霞在清河郡没有熟人,她只能在崔家大院里闷着,想撒欢都不知该往何处去,她唯一的消遣就是惹祸。
她拔了崔老夫人精心养护多年的兰花来染指甲,在开得正好的莲池里行舟,把水里的锦鲤全捉了起来红烧,还糟践了一池子荷叶。
她肆无忌惮地闯祸,崔其华每天回来都能听到她闯下花样繁多的祸事,居然没有一天重样。
谢栖霞本以为他该生气了,至少也该教训自己了。
但崔其华只是笑笑,而后对她闯的祸照单全收。
谢栖霞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总是闷闷地不得劲。
新婚后一个月,谢玉真身边的人奉命来给她送东西。
东西都在其次,主要是她很久没同人好好说过话了。
她兴奋地围着谷嬷嬷转圈圈,“母亲还好吗?陛下可消了气了?什么时候能准我回京城省亲,我好想喝红翠楼的酒……”
谷嬷嬷爱怜地注视着她因兴奋而染红的面孔,她两眼闪闪发光,半点都不知晓京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局势,还当真认为陛下突然把她嫁这么远,是为着长公主侍上不周。
谷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郡主知道得少也好,至少往后,陛下不会为难。
她面上还是笑着,“郡主放心,殿下一切都好。您在清河郡好好的,不惹祸就好。”
“我才没惹祸呢,嬷嬷好容易来一趟,多住些日子吧。您多住些日子就知道我在崔家待得有多乖了。”
谢栖霞亲昵地挽着谷嬷嬷,依偎在她身边。
谷嬷嬷的手抚过她的头发,叹息,“老奴能来给郡主送些东西,已是陛下格外开恩了,即刻就得走。”
一队黑甲卫等在马车旁,谷嬷嬷此话不假。
谢栖霞着急,“再怎样也留下吃过晚饭再走呀。”
谷嬷嬷见她泪眼,心里也有不忍,但她必须得走。
背过黑甲卫,她低声对谢栖霞道:“郡主,殿下如今糊涂,老奴劝不了她,但你不要忤逆陛下。好好活着。”
谢栖霞对这话一知半解。
谷嬷嬷也知道,谢栖霞被谢玉真养得太好,性情虽嚣张跋扈,对这些外面的事却并不怎么知晓。
她笑笑,说起些旁的事来逗谢栖霞开怀。
“北辰那边送了几匹汗血马驹来,殿下知道郡主素爱这个,特意让人按照您的身形又做了四五套骑装。那颜色别致,想着郡主穿上会好看,别哭了,快穿上,逛逛去。”
谢栖霞娇蛮道:“嬷嬷你看着我穿了怎么样后再走嘛。”
谷嬷嬷正在为难时,黑甲卫已再次催促,“嬷嬷快上车吧,天黑前我们要赶到驿站。”
谢栖霞心里难受,不由得开口道:“催什么,若赶不到驿站,索性在崔府歇息一夜就是。”
黑甲卫冷冷答道:“郡主,这不合规矩。”
谢栖霞还想再说,谷嬷嬷已拦住她,眼神示意她不可。
谷嬷嬷不得不走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谢栖霞的手,忍泪回眸。
心知这大概是此生最后一面。
3
谷嬷嬷走后,谢栖霞心里憋闷,风似的冲到马厩,果见多了几匹好马,她细细选来,挑中一匹汗血马驹。
她翻身上马,扬鞭抽在马身上,有意想发一场疯。
马是好马,骑在上面如履平地,一切的房屋与树都飞快地在眼前褪去,风吹拂到谢栖霞脸上,极舒服,她郁结的心绪消散不少,渐渐竟也开怀起来。
她不由得起了兴致要撒野,不管不顾地抽着马鞭子,“驾!跑快点!快点!”
她玩到忘乎所以,毫不在意马是不是已经冲入闹市。
她操纵着马跳过小贩的摊子,从行人的头顶一跃而过,心里的舒爽万般不能言喻。
她极兴奋,精神又很集中,久违地感受到快乐,根本不愿意停下,连闯了三条街,根本不管身后是否已经人仰马翻,狼藉一片。
行人见她形状疯癫,纷纷避让开来,有个小孩子却避让不及,愣愣站在原地。
谢栖霞着恼,大叫着,“让开啊,你快点让开!”
小孩似乎是吓懵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谢栖霞生气,一鞭子抽过去,一个身影从街边窜出,将孩子从她鞭子底下救走。
谢栖霞勒马伫立,她措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沉怒的眼睛。
崔其华温柔地笑着,将怀里抱着的孩子交还给他的母亲,轻声叮嘱,“下次要当心了。”
而后他回过头,谢栖霞不知为何,竟然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莫名地有些心虚。
但她心想,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闯祸而已,连皇姐都不会说她什么,他凭什么说她。
这样想着,谢栖霞昂起头,吩咐侍女玉箫,“去看看吧,本郡主砸坏了些什么,一一赔付好了。”
崔其华什么都没说,将她拽上马车。
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地回到崔府。
这样沉默的氛围,谢栖霞心里的不安竟在默默增长,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
“六爷,夫人,到了。”
谢栖霞由玉箫扶着,慢慢要下马车,崔其华却等不及一般,一把拉了她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谢栖霞踉跄着走不稳,“崔其华!你干什么!我差点摔了!”
崔其华不为所动,拽着她一路往内院走,甚至对行礼的下人全都视而不见,这与崔六公子一向的端方君子形象很是不符。
不知为何,他越反常,谢栖霞就越害怕。
她不由得问他,“崔其华,你要干什么。”
崔其华不答,拽着她走得飞快,到了他们所住的院子前。
崔其华攥着谢栖霞的手腕,进了内室,“全都退出去,将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上前。”
屋子里的丫头鱼贯而出,谢栖霞故作轻松地开口调戏,“崔六公子这?”
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崔其华嘴角勾了勾,这么端肃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这样恶劣的笑容,谢栖霞一怔,被他按倒在床上,双手手腕并在一起,被举过头顶。
撕拉一声,谢栖霞双眼瞪大,挣扎,“崔其华,你要干什么。”
崔其华不答,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他的膝盖压在她大腿上,将她固定得死死的,她此时感到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她想挣脱想起身而不能。
不由得后悔自己素日不肯强身健体,此时竟处在如此劣势之下。
崔其华动手解自己的衣裳,他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戴着翡翠戒指,他手指扯开衣襟,喉结上下滚动,像被封禁的兽解开了禁锢。
她眼角吓出了泪,鬓发散乱,金钗滑落到地上,“崔其华!你快放开我!放开!”
崔其华慢慢俯身下来,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挣脱不开手上的束缚,他伏在她耳边问她,“害怕了吗?”
她本想嘴硬,但他眼神实在吓人,她心口起伏,红着眼瞪他:“你这副架势,谁不害怕,有种你给我解开,我把你绑起来,我看你害不害怕!”
崔其华蓦地从她身上起来,他眉眼清正,注视着她,说,“你看,你也会害怕。懂了吗。那个在你马蹄前动弹不得的孩子,也是像你这样害怕。
“人在面对无法反抗的强权时,是很无力的。推己及人,下次,不要再这样任性了。”
崔其华将她手腕上的绳索解开。
谢栖霞的手臂缓缓垂落,她久久没有出声,崔其华疑惑,低头去看,只见她手臂捂在眼睛上,呜呜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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