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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他看见盛良时将随从远远遣开,携着她的手进了上林苑。
他听不清盛良时跟她说了些什么。
盛良时将她挡住,她的神情朦胧,他看不真切。
但当盛良时俯身要吻她时,徐图南手起掌落,劈晕了他。
重物落地的声音,谢清宴的下巴陡然被一只大掌捏住,扳向左边。
她恼怒地想砍掉这只僭越的手,却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嫉妒、不甘、痛苦、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期待,汹涌的情绪让她愣在原地。
谢清宴本想嘲笑他,他却像是早预料到一般,那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向自己的方向,他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唇,封住了她所有尖酸刻薄的话。
唇上的触感凉凉的,有一丝酒意,谢清宴推开他,眼底冰凉,“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谢清宴瞳孔中映出愤怒。
“知道。”他闷闷地说,“我不想他亲你。”
谢清宴想笑,嘲讽的笑意在嘴角上倒了又倒,最终骂了出来,“徐图南你有病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没解气,浑圆的大雪球直冲徐图南面门上砸来。
“你不是要走吗?你不是要朕立旁人为皇夫吗?你现在做出这副德行给谁看?”
徐图南低着头,不用任何人说,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有多么荒谬可笑。
她叫来随从,将盛良时抬走,带回长清宫中。
她的脚步声远了。
徐图南颓然跌坐在地。
他想他终于还是把这段关系搞砸了,他实在是很虚伪很卑劣的一个人。
他承认了,什么外戚什么家族,不过是他的借口。
他是怕她发现真正的他后厌弃他。
他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回青州去了,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他了。
他拖着身体摇摇晃晃地从雪堆里站起来,抬起眼却看见她愠怒的眉眼,她竟回来了。
她将斗篷扔到徐图南脸上,劈头盖脸地骂他:“徐图南你真是有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要总让我猜行不行?别人都是臣子揣摩君意,怎么到朕这里,还反过来了,我还得天天猜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紧紧抱住。
她挣扎着不愿叫他抱,他这次却搂得紧紧的,像小孩子般的依恋。
“我错了,你问我什么我都说。”
11
话里的哽咽与脆弱叫谢清宴怔愣,她抬手,手掌犹豫地覆住他后背,几近安抚地拍了拍。
他轻轻松开她,谢清宴的手犹疑地收回来,他的头忽然依恋地贴住她手心,那双眼睛让谢清宴不忍卒读。
但她还是硬着心肠问道:“徐图南,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别再跟我说什么君臣之别的鬼话,我不信这个。”
“阿宴,我……”
谢清宴看得出来,他很想回答,他脸涨得通红,哪怕刀斧胁身,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
仿佛谢清宴不是要他说一句真心话,是要他这条命。
甚至也许让他将这条命给出去,他会更爽快些。
“你会厌倦我的。你很快就会厌倦我的。”
徐图南语无伦次。
“你之所以会愿意同我成婚,不过是因我受先帝所托,扶持你三年而已。其实我这个人,根本就不会讨女子欢心,我冷漠,无趣又嘴笨,你很快会厌倦我的。
“你我只是因缘际会,你失去我没关系的,你会遇到更好的,可我如果,我如果……”
徐图南很难说得下去,“我不是一个擅于表达情感的人。可我知道,如果我像你希望的那样留下,你又厌倦我了,阿宴,我真的会受不了。”
这些日子他心乱如麻,他觉得盛良时很好,无论哪方面都很好,坦荡赤诚,坚定无比,他才是该站在谢清宴身边的人。
但是,他却又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发疯似的妒忌,他变得不像自己。
徐图南颓然,“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我觉得,你身边不该是我这样的人,不该是我这样权衡利弊的人,盛良时,更适合你。”
谢清宴静静听完,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可是徐图南,你认为盛良时更适合我,那是你认为的。你这样想我,是对我感情的轻视。”
轻视……徐图南愕然抬头,他想辩解,“我从未轻视,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别想否认。你想当然地认为,我会厌倦你,会在看到真实的你之后退避三舍,你不仅是看轻了自己,也是将我对你的感情一起看轻了。
“你我年少相识,互相扶持这几年,见过彼此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哥哥走后,我早已将你当作亲人。
“不仅是你了解我,我同样也了解你。我早就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需要的,也从来不是一个花前月下的情人。而是一个见惯我卑劣、算计、凉薄、自私,还愿意谅解我、爱我,永远站在我身边支持我、抚慰我的人。
“我谢清宴很清楚,这个人只会是你徐图南。并非我遇不到更好的人,而是我这份感情,只会给你一个人。”
徐图南内心震动,久久不能回神,他从来想不到,她的心意这样赤忱。
与她相比,显得他太算计。
徐图南眼眶一热,无奈叹气,“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去捉她的手,“你既然是这么想的,你还纵容盛良时亲近你,你是不是在故意刺激我。”
她眉梢眼角藏着狡黠的笑,“我还在想,你要憋到什么时候呢。”
他好气又好笑,但终究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将她抵在墙边,惩罚似的亲了又亲。
耳鬓厮磨间,他听得她说:“徐图南,我向你保证,你永远都是你自己,永远。
“我们在一起,除了我们都会变得开心,什么都不会改变。”
“好。”他轻轻答应。
他爱她,爱千千万万个她。
爱梦里的她,爱现在的她。
“臣爱陛下,如同陛下爱苍生。”
她爱的是苍生,他爱的是她。
管他前程如何,此刻是真的就够了。
尾声
慈安寺建在京郊的落白山上。
栖霞郡主出阁后,玉真大长公主自感已看破红尘,主动向女帝提出,愿至慈安寺修行,了却余生。
落白山三面险峻,唯有一条上山之路,风光虽好,但到底寂寥,除了宫中的人每月来送一次米粮,其余时候,几乎没有人烟。
山脚入口有重兵把守,闲人不得靠近。
谢玉真近来似是当真远离世俗尘埃,一心向佛,随着寺中师太一道修行,但实际上,她和谢清宴都很清楚,她不过是暂时的蛰伏。
除夕夜,万家灯火,慈安寺的把守也松了很多。
一道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地避开众人前来。
谢玉真并不诧异,手中平静地捻着念珠。
“先生来迟了,可是除夕夜宴的酒太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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