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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银子,谁稀得哄那几个老毕登,真以为自己老当益壮啊。”
偶有几个暂时没有谋生本领,不知往何处去的女子,也都由梅青见出面妥善安置了。或在京城绣坊为学徒,或去药堂帮人做工。
谢清宴为帝,天下女子不像从前一般出路甚少,女子可以做大掌柜,可以继承家业,自然,愿意雇佣女子的店家也越来越多。
豆蔻有些担心,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她们会很难适应尘烟里的清贫。
但春来苑最红的花魁平静地卸去了胭脂,穿上布衣,接过簸箕,和其他良家女子一样卖力地干活。
她说:“从今往后,我不想笑的时候终于可以不笑了。
“谁也不是生来下贱,哭着喊着要去做那卖笑的营生。”
豆蔻很为她们感到高兴,她欢欢喜喜地帮姐妹们脱了贱籍。
春来苑出去的每个姑娘她都笑着送上了祝福。
春来苑的事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京城还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妓馆等着查封,豆蔻把同月初吵架的事情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完成女帝交代的任务。
她们在如云坊碰到第一个钉子。
如云坊算得京城中最红的几个妓馆之一,几乎可以算是日进斗金。
如云坊背后,是辅国公赵家。
豆蔻与梅青见进门,只见辅国公赵二公子赵真言正坐在厅中饮茶,他与出仕的兄长不同,是闲人一个,最好这些烟花风流之事。
豆蔻说明来意,赵真言听了竟是呵呵地笑:“女官大人莫不是搞错了,如云坊不过是个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风雅之地,那起子生意,我们可是不做的。”
他背后,一堆脂粉莺燕都笑着招手,“对呀,豆蔻姑娘,弄错了吧。我们都是良民。”
豆蔻冷眼瞧着,赵家这是想赖账。
好在她早有准备。
“是吗?既是吟诗作对的风雅之地,我们也无意搅扰赵公子兴致,只将我们当做普通客人就好。”
豆蔻也不同他多废话,直直往如云坊的后院去。
赵真言拦慢了一步,豆蔻已经推开了如云坊的暗门,直直进了后院。
后院再不复前堂的风雅别致,几座小楼灰扑破败,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梅如是见状,一脚踹开正对的厢房大门。
几个浑身血痕的女子瑟缩在角落里。
6
豆蔻知道,秦楼楚馆很有些手段,专门用在那些落难后不愿屈服的良家女子身上。
豆蔻回身,冷眼看着赵真言,“赵公子这对的是哪首诗。”
赵真言满脸惊讶,“天呀,我来如云坊这许多次,竟从不知后院还有这样的人间惨状。还望豆蔻大人定要上禀天听,将恶人狠狠惩治才好。”
赵真言俯身靠近豆蔻,瞳孔里映出嘲讽,是有恃无恐。
如云坊明面上挂在赵家一个远方亲戚的名下,哪怕东窗事发,也无论如何牵扯不到尊贵的赵二公子身上来的。
豆蔻眼神转向暗室,那几个女子几乎抱成一团。
她们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衣不蔽体。
豆蔻直接掠过赵真言,与梅青见和几个侍女手里拿了披风衣物,分别披在那几个角落里的女子身上。
豆蔻给最角落里的女子披上衣物,她带血的肌肤骤然接触到绸缎,不由得痛呼一声。
豆蔻轻声安抚于她,“你莫要怕,我是陛下身旁女官,此来,正是为你们讨个公道。往后,没人敢再打你们了。你只要把实情告诉我,我一定保你平安。”
赵真言冷厉的声音在旁响起:“是啊,各位姑娘可要将委屈想清楚了,我辅国公府,忠心陛下,自然是要鼎力支持的。”
赵真言将辅国公府那几个字念得格外重。
他身后,如云坊的鸨母站出来,“你们几个小蹄子可要仔细着回话,可别赖在不该赖的人身上,我这如云坊上下,那可都是证人。”
莺燕脂粉们看了眼赵真言身边五大三粗的护院,全都噤声。
豆蔻气急,“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鸨母状似恭敬:“女官大人,您这是哪里话呀,这些水灵姑娘们,我可都是当自己女儿一样养的。往后还要给她们出嫁妆的。这自家女儿心野了,去勾搭野男人,我不过打她们一顿涨涨教训,我有错吗?我这是犯了哪条国法啊?”
鸨母咬死了颠倒黑白,梅青见见惯了这般市井手段,她蹲下身来,询问豆蔻怀抱着的那个女子。
梅青见将自己的官印亮给她看。
“我从前是戏子,也是半个妓子,但我相信陛下,我赌了一次,我现在是正六品刑部主司,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们一次,也赌一把,摆脱这命运?”
形容狼狈的女子,眼睛亮起光芒,她显然动容了。
赵真言手势示意,他身后的护卫不动声色地甩出一枚毒针,直朝着那女子脖颈而去。
毒针在距离女子脖颈处一寸的地方被人截停。
月初不知何时站在了豆蔻身后,他指尖捻着那枚泛着蓝光的毒针,眼神冷冽,手腕一甩:“二公子的侍卫掉东西了。”
一声闷哼响起,有人应声倒地。
赵真言脸色灰暗。
那女子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一遭,惊魂不定,回过神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说。”
7
打开一个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虽然如云坊的姑娘们依旧有很多顾虑,但在豆蔻的柔声抚慰与劝解下,最终都愿意配合刑部作证。
赵真言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被禁军拿下,押解进刑部大牢候审。
豆蔻与梅青见一直忙到半夜,才将将把如云坊的事情理了个大概出来,两人揉揉脖颈,都准备各自休息,明日再共同奋战。
走出刑部,月初还等在豆蔻马车旁,踢着脚边石子,似是心烦意乱。
梅青见何等的人精,当即告辞。
豆蔻不情不愿地走到月初身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我今天说的话,有点过分……”
“女官大人。”
月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打断,他不太高兴地转头去看,一个素衣女子盈盈走来。
她一张面孔生的素白如月,细细两道柳眉,身姿纤细,神情流转间,泪光宛然,有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感。
“抚柳姑娘,你怎么还没走?”
这是月初从赵真言护卫手中救下的那个姑娘,也多亏了她站出来,如云坊的事才能了结。
抚柳跪了下来,啜泣道,“我家中遭了灾,被鸨母买下,早已无家可归,眼下又得罪了赵家,求女官大人保小女子一条性命。”
豆蔻细想也觉有理,温声道,“那你先待在我身边可好?明日我问过梅大人,给你寻一个好去处。”
“赵家,尤其是赵二公子,锱铢必较,我既揭发如云坊,叫他断了财路,势必要遭报复,还望女官大人垂怜,叫小女子在您身边多待些日子。”
豆蔻颇为踌躇,她在陛下身边,用人自然要格外仔细,她不能这般随意地允诺抚柳。
抚柳见她不说话,只当自己被拒绝了,默默垂泪。
盈盈弱质,梨花带雨,看的月初心有不忍。
那抚柳倒也灵敏,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不忍,转头就朝月初跪了下去。
“月统领,可怜可怜小女子吧。”
豆蔻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皱眉,“你先起来,我并非不帮你,只是需要更妥善的解决方式。”
抚柳不应,只朝着月初一味地哭。
月初何时见过这架势,手忙脚乱,他想将她扶起来,却不想那抚柳竟是眼睛一翻,在月初的臂弯里晕了过去。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豆蔻。
豆蔻这时心里有气,掀帘上车,“你自去做好人吧。我回宫了。”
8
那晚过后,抚柳就留在月初身边做了侍女。
月初与豆蔻一样,都在宫外有一处私宅,抚柳被安置在月初的私宅中。
她做得一手好茶饭,在午膳时分,会提着两个食盒来给月初送饭。
豆蔻和月初没少因为这件事吵架。
“这样还没摸清底细的人,你怎么敢放在身边?”
“什么就没摸清底细,人是你救的,你甩手一撂,你不管我在管,我还有错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管,我说了会让梅大人妥善安置她,她连天亮都等不得,就非得缠着你,你不觉得古怪吗?”
“妥善安置?是将她安置在绣坊还是药房,赵家势大,轻轻松松就能捏死她,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吵架吵到最后,豆蔻心灰意冷,她忽然回味过来什么一样,“月初,你到底是出于对她的保护,还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你舍不得了。”
月初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恼怒起来,“你不要太过分,随口就要毁一个女子清誉。”
“那你就将她送走,交由梅大人安置。”豆蔻的态度毋庸置疑。
月初最终妥协,答允让梅青见来安置抚柳。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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