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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生的极好,尤其是一双眼睛,眉尾上扬,眼尾上吊,成就他一双宜喜宜嗔含情目。
唇弧流畅,不笑已闻笑语,有情无情都在藏在他欲语还休之中。
他肤色冷白,几近苍白,放在寻常男子身上会叫人觉着有些女相,但他目光坚决,长眉入鬓,英姿勃发,反将那股阴柔的妩媚中和了下去,给人分外可亲的感觉。
今日只穿一身白衣,乌发玉冠,却不显单薄,反是纯粹,从大好的春光中走来,只叫人感到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沁人心脾。
提起衣摆拾级而上时,风度极雅,他抬头望着谢清宴,唇角含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叶阔平,见过陛下。”
太监在一旁道:“忠肃侯府二公子叶阔平。”
谢清宴微笑,问他:“旁人生怕朕的箭会伤了他们,躲都躲不及,你怎地还要迎上去?”
叶阔平跪于谢清宴身前,神情中满是仰慕:“臣倾慕陛下已久,若能死于陛下箭下,此身亦算死得其所。”
谢清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喟叹一声:“痴情人啊,那朕可受不起。罢了吧。”
叶阔平一愣,场上人都一愣。
谁都以为,凭叶阔平的家世品貌他合该中选,谁也没想到女帝竟这般任性地将他撂开了。
谢清宴挽弓正要射出第三箭时,叶阔平回过神来。
他垂着头,不卑不亢道:“陛下方才说了,射中谁,谁就是皇夫。陛下一言九鼎,不应失信于人前。”
谢清宴没想到他竟会用她的话来堵她,长眉一挑,笑了,“你既这般想留下,留下就是了。”
叶阔平叩头谢恩,再不敢自作聪明。
徐图南见状,欠身道:“陛下既已寻到如意郎君,臣告退了。”
谢清宴并不看他,勾唇一笑:“朕何时说了只要一个。”
谢清宴射出第三支箭,飞红箭这次在人群中绽开,许多儿郎身上都沾上了艳红。
“只要沾上飞红,皆可留用,不想留用的,朕也并不勉强。”谢清宴不去看喧嚣的人群,只闲闲扣着弓弦道。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
萧扶风趁人不注意,偷偷在衣服上蹭上了几滴,也挤上了台。
司礼监忙坏了,对新中选的公子们一个个记录上身家姓名,眼瞧着台上就要站不下了。
名单写好了,墨痕未干,内侍呈上给女帝过目。
谢清宴草草看了一眼,“给太傅看看。”
谢清宴撑着弓弦,转头望向徐图南,一字一顿地问道:“太傅以为如何?”
徐图南答道:“玉真大长公主关心陛下,将自己的义子送来,这是长公主殿下待陛下的慈爱之心,陛下应当领会这份好意。
“陛下也应从寒门中选一位品貌皆优者,以此安抚人心。”
“姑姑的慈心,朕自然感知,苏公子不需选看,已经中选,太傅所说的旁的人选也都可以加上去。”
“还有吗?”谢清宴唇角的笑毫无温度。
徐图南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垂眸道:“微臣以为,其余都甚好。恭喜陛下。”
谢清宴冷笑一声,将弓弦扔进他怀里,转身就走。
“徐图南,你是真会惹人生气。”
名单上有的中选,其余发还原籍,自行婚配。
龚若平一拍桌子:“这不是胡闹呢吗!”
5
长清宫的宫人都知道,女帝此刻正在气头上,最好是别去惹她。
但有一个人是可以例外的。
“陛下,太傅求见。”
豆蔻快受不了长清宫里的氛围了,几乎是松了口气地进殿来报。
“让他进来。”
谢清宴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但是豆蔻知道,只要太傅肯说几句软话,他们就能和好了。
“天可怜见的,朕这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太傅一面,真是荣幸啊。原当太傅是这辈子不打算再见朕了呢。”
谢清宴坐于高台上,正在批奏折,见他进来,横眉冷对,嘴里阴阳怪气。
徐图南没有理会她话中的夹枪带棒,面色平静,“陛下大婚时,臣自然是还在的。”
“徐图南,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宴的神情一霎时冷了下来。
徐图南恍作不知,从袖中取出文书,“臣受先帝所托,教养陛下三年,婚约不过为彼时行事方便,如今陛下威仪已成,臣也该功成身退,回青州去了。”
文书递至谢清宴的案头,她几乎不敢细看内容。
这是一份辞呈。
徐图南要辞去身上的一切官职。
他要这么毫无牵挂地回青州去。
谢清宴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有些颤抖,“你除夕夜对朕说的话,都是真的?”
“臣没有必要对陛下说假话。”
徐图南恳切地望着她的眼睛,“臣只能是陛下命中的过客,陪伴陛下三年,是臣一生之幸。君臣之间,能得此善终,臣已经知足。”
“若朕不甘心呢?”
徐图南垂下眸去,“江山万里,才人辈出,陛下还会遇见数不胜数的优秀男儿,其中不乏才貌双全更对陛下情深意切者,无论哪一个都比臣要好。
“臣实在不算陛下良配。
“陛下此时不甘,往后也总会释怀。”
谢清宴沉默良久,一直没有接话。
她想起除夕的夜晚。
她将心意向他和盘托出,她满心欢喜地希望将这个人一生一世地留在她身旁,他却是眉眼冷淡,说出的话十分伤人。
“臣是受先帝所托照看陛下至坐稳皇位,臣之所为都是臣之本分,换句话说,即使今日座上不是陛下,是长平王殿下,臣依然会做到这般地步。
“陛下实在不必因此觉得臣待陛下有任何多余的男女之情。”
字字诛心。
听得谢清宴当时又气又恼,只恨不能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气急了,随手将他的私章砸回他的怀里。
“徐图南,你敢说你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臣子对待主上,你半分都不曾爱过我?”
“臣爱陛下,恰如陛下爱万民。”徐图南答道。
多么周全,多么滴水不漏。
她气急了,转身就走。
从除夕开始他们就没有再说过话,直到今天。
“如果你像除夕那晚一样,言辞冷淡,或许朕不会相信,你是真的想走。但你今日这样言辞恳切,与朕细细分说,朕好像明白了,你做出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的。”
徐图南听着话风,刚要松一口气,她口风一转,“但是朕不管。”
她的眼神没有看他,漆黑的眸子没有神,自顾自地看着桌角道——
“朕偏要强求。我谢清宴江山都坐得稳,怎么就不能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徐图南,江山和你,朕都要。”
徐图南默然不语,只一言不发地除下腰间御赐的紫玉蹀躞,连同他的太傅官印与诰命文书,一起呈至谢清宴身前。
谢清宴恍然发现,这几年她给徐图南的赏赐不少,但他留在身边的,却只有这几样。
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要走的准备。
“陛下尽可以强求。”
他低眉颔首,风度翩然地退出长清宫,背脊挺得笔直,走在风里,颇有种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潇洒在。
他是在告诉谢清宴,她尽可以强求,他不会屈服就是了。
谢清宴神思一转,“豆蔻,进来。”
6
豆蔻从女帝处拿到花名册出殿去,吩咐司寝的春喜女官安排着新人伺候陛下。
月初一见颇有些吃惊,“陛下与太傅这一闹,是不打算和好了吗?”
豆蔻听了火气都上来了,“没和好也是太傅的错,陛下都纡尊降贵地表明心意了,他反倒王八脖子一缩,拿陛下当什么。依我看,陛下就该多多地宠幸几个漂亮的少年,就不会只念着那个不懂事的老男人了。”
“不和好就不和好,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月初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此刻火也上来了。
两人不欢而散。
宫中从前没有女帝,春喜女官是自谢清宴开始才设立的,但能坐上司寝的这个位置,自然也是聪明人。
虽说没有旧例可循,却能参照一二。
今夜新侍寝的公子被上下洗净,由两位春喜女使讲明侍奉陛下的规矩,最后再让他服了药后方才送至陛下寝殿侯着。
陛下勤于政事,不定什么时候就寝,在陛下来之前,他都得规规矩矩地等着。
第一夜侍奉的是陈留。
他从长清宫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
“如何?陛下是何脾气秉性?可还好伺候?”
“陛下说封赏你什么?”
陈留一肚子脾气,闻言没好气地道:“伺候什么呀,在外间等了一宿,连陛下面儿都没见着,给我站得腰酸背痛的。”
此后连续几人被召幸,回来后都是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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