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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太傅为乱臣贼子谢清河奏请归宗一事惹恼陛下,被褫夺官职,遣送原籍,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群臣隐隐感觉,要变天了。
霍灵溪听得消息,快慰大笑,“好啊,好,快去告诉谢辞,可以准备起事了。”
京城上方风云翻滚,雷声轰鸣,冬日里少有这样厚重的云层,谢辞将起居殿的窗关上,取出一件斗篷,披到谢清宴身上。
“站在这样的风口,仔细着凉。”
谢清宴回身望他,笑了笑。
“在想他的事?”
谢清宴矢口否认,“自然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这样只会惹朕烦恼了。走了也好,不在眼前,清净了。”
“别想那些了,将药吃了睡去吧。”
“好。”
谢清宴笑,捡起一枚瑶香丸,神情陶醉,“何必想那些叫人烦忧的事情。”
她注视着谢辞的面孔,笑眯眯地道:“只要哥哥一直陪着我,我就能永享极乐。”
“自然,我会一直陪着陛下的。”
谢辞轻声回应。
长清宫的管弦乐声一直到深夜才停,女帝享乐够了,沉沉睡去。
谢辞将殿内男宠全都赶出去后,自己走进内室,看见睡于绣榻上的她,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谢辞的手指拂过她面孔,温柔眷念地低语:“这回,你可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你也要永远陪着我。”
他确认谢清宴已沉睡之后,走出来,取出女帝玉玺,草拟起一条调动城防兵马司的手令。
他拿着手令行至殿外,守夜的老太监笑着向他问候,“谢公子辛苦,这么晚了还要替陛下做事。”
谢辞深夜拿着女帝的手令出宫是常有的事,因而长清宫的宫人并未感到奇怪。
谢辞云淡风轻地笑着,“陛下近来辛劳,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就不要进去搅扰了。”
“这是自然。”
他转身后,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宫门处,骑上马,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霍灵溪在皇陵接到传书,她看过后,唇角勾起笑来,“走吧,许久未曾觐见过咱们这位陛下了,去给她请安。”
霍灵溪慢条斯理地穿戴好铠甲,提剑上马。
“对了,顺便给李秋明递个信,敲门轻些,他到底年纪大了,万一受了惊吓死在今晚就不好了。”
她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慢慢行到光亮处。眼前不知何时已站满了白甲素衣的将士。
守陵的兵士三千人,大多为霍家旧部,她费尽心力才将他们收拢手下。
这些人不够做别的什么,但加上城防兵马司的两万人,趁着谢清宴昏迷不醒,用来逼宫已是足够。
只要她够快,就能在黑甲卫反应过来以前,杀了月初,黑甲卫肯降也就罢了,若是不肯,那便一并杀掉。
9
谢辞已将宫中一切打点妥当,白甲素衣的兵士无声无息间进入了整座宫城。
许多宫人在睡梦中被控制了起来。
等霍灵溪再一次站在明政殿前,连她心头也不能不感叹。
她才离开这座宫城三年,却已恍若隔世。
她记得自己十三岁那一年,从这座宫城的正门,被谢玉善迎立为皇后。
记得霍氏如日中天时,她出入明政殿仿若无人之境。
记得谢玉善隐忍蛰伏两年后,一点点蚕食掉霍家的势力,切切实实抓住他们的把柄,逼得父亲不能不让步,准许他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接回宫中。
她记得她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谢清河的时候。
谢清河。
这个只是念一念名字,心头就会钝痛的人。
往昔如尘,扑面而来,多少故人已深埋泉底,岁月流转,明政殿却依旧如从前一般。
依旧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地矗立在这宫城中央,片瓦不沾尘,晨光下光华灿然,似乎不管再过多少年,它都将永远在这。
“哼,妇人果真多愁善感。”
李秋明眼下乌青,显然是没睡好,手里携着个男童缓缓走来,显然对霍灵溪的情绪嗤之以鼻。
霍灵溪唇角笑意深了两分,望向那个男童,“这就是简王的孙子?”
谢黎下意识地往李秋明身后缩了缩。
“是,谢氏宗族,就剩这么一个男童了,那女人是真狠心,说杀是真杀啊,若非我提前知晓,将这孩子藏了起来,谢氏一脉岂不叫她折腾得断子绝孙。”
李秋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请吧,太后娘娘,照我们商量好的,等到朝臣来了,便昭告天下废帝,将天启江山还于谢氏正统。”
李秋明要进明政殿,白甲素衣的兵士却横刀以对,李秋明怒道:“霍太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告诉你说,我要做太后了。”
霞光映照在霍灵溪的脸上,眸如点漆,像伺候在暗处,随时准备扑食的猎豹,一身戎装,英气妩媚。
李秋明大惊,“你要篡位!”
她咯咯地笑起,“你我做的本来就是篡位的事,我费这么大的力气篡夺来的皇位,难道是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坐的吗?”
“你,你,你这无耻妇人!背信弃义。”
李秋明指着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枉我如此信任你,只当你待皇长子是真心的,这才费尽心力要替他光复江山。”
“是啊,没错。”
霍灵溪瞳孔颜色浅淡,日光下看来,格外无辜美丽。
“我待他当然是真心的,所以,这江山给旁人去守着,我怎么放心呢?还是我亲自来吧。
“送李大人上路。”
霍灵溪笑容可掬,“要怪只怪你自己,一个疯子的话你也敢信,落得如此下场,活该。”
处置掉李秋明与谢黎,霍灵溪按按眉心。
“好了,现在该去觐见我们的陛下了。”
10
长清宫寂静一片,像是浑然不觉这宫中纷扰。
霍灵溪闯入谢清宴寝殿,不待她吩咐人去将谢清宴提出来,却见宫人掀开帷幕,女帝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她还穿着杏黄蝶纹寝衣,头发未绾,瀑布似的披到腰际,像是方才睡醒,眉间还有些慵懒睡意。
但就这么步步走来,明刀明剑指着她的白甲军,竟被她逼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当初谢清河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朕留你一命,现在看来,朕倒是心软了。”
霍灵溪道:“谢清河欠我三条命,欠了,自然是要还的。”
谢清宴宛然一笑,“说的是,全当替谢清河还人情了。”
霍灵溪道:“谢清宴,眼下说这些又有何意义,成王败寇,我自是不会留下你性命。”
“你凭什么觉得,朕已经输了。”
谢清宴气定神闲地笑。
“月初免职,徐图南身受重伤,陛下,您身边,究竟还有谁可用呢?”
谢清宴笑了笑,“朕自己,不是还在这呢吗?”
霍灵溪笑意渐浓,是嘲笑,“一个醉迷于瑶香丸的君主,谁还会跟随于你。”
“朕戒了。”
谢清宴云淡风轻。
“你说得对,谁也不会跟随一个无法管控自己欲望的主子,所以,朕戒掉了。”
谢清宴神情一凛,斩神剑陡然出现在手中,简短地下令:
“杀。”
寝殿后冲出黑衣黑甲的士兵,他们仿佛飘然的黑色幽灵,所到之处,不留生机,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所有的剑招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卫陵的将士如何敌得过精心训练的黑甲卫,叛兵节节败退,闯入长清宫的将士被黑甲卫杀得不剩一人。
温流跪至谢清宴身前,“陛下,都已处理妥当。”
“霍灵溪,输的是你。”
谢清宴剑尖抵住霍灵溪咽喉。
她见霍灵溪不服,“怎么,还不肯服输?
“还在等着谁来救你?”
霍灵溪哑着嗓子,“城防兵马司的人呢?”
“指挥使从始至终,都是朕的人,你们当真以为,朕会将一个能轻易被腐蚀的人,放在那个位置上吗?
“他眼下率军前来,也该是助黑甲卫扫清余孽了。
“或许你还在等些什么,我们不妨一起等等看。”
月初身着重甲,从外面跨进来,“陛下,季城叛军,已经伏法。”
“季城,哦对,季城。”谢清宴笑,“朕怎么忘了呢,于成出身穷苦,是霍垡为他引荐,替他谋得官职是吧。他甘愿在季城二十年一动不动,蛰伏得叫朕都忘了他。
“朕还得感谢你,你若不起这一场事,这些埋藏至深的钉子,朕还真是拔不出来啊。”
霍灵溪大笑,扔掉剑,眼中满是悲凉。
“好,我今日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11
谢清宴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呢。
徐图南回京的那天。
他说:
“我会。
“我永远都会在意陛下。”
她就是在那一瞬清醒过来的,像是有人伸手将她从最深远的噩梦中一把捞了出来。
仿佛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青仙给她喂过安神的药后,她还能感到自指尖传来的酥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渴求快感。
她意识到了不对。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她在心里细细地梳理,从谢辞来之前,到她出现,她敢肯定身边被人安插了暗桩。
没有查出来以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徐图南来见她,她借口将殿中人全撵出去后,便无力地瘫软在榻上。
“谢辞定是给我喂毒了,我不曾防备过他,因而也不知道他在何处下毒。”
她头昏脑涨,极其难受。
徐图南看得眼睛涨红,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怪臣无能,臣没能看顾好陛下……”
“不怪你,这次是我自己蠢。”她撑着头,意识模糊。
“谢辞不可能一个人就能将朕算计进去,既然来了,那就趁机,做个大的局,把这些人,都引出来。他们既然算计朕,那就别想再全须全尾地伸回去。”
她看向徐图南,眼神歉疚,“只是,你要吃些苦头了。”
“臣僭越了。”
徐图南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么句话,谢清宴尚未反应过来,他忽然站起身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轻轻地给她按摩穴位。
头昏脑涨缓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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