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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溪,霍氏皇后。
霍家覆灭以后,她就疯了。
谢清河生前曾留下书信,恳求她无论如何留下霍灵溪一条命。
谢清宴不解其意,但因这是谢清河遗愿,她便也照做了。
保留霍灵溪名位,将她送至皇陵由宗室照顾。
“你们都下去罢,朕与父皇说说话。”
“是。”
简王殷勤道:“我等都守在外面,陛下有需要便叫我们。”
谢清宴眼都没抬,“退得远些。”
“是,是,我们到山下去等陛下。”
简王回身的一瞬,神情扭曲,等出了谢清宴视线,他狠狠啐了一口,“呸,这小娘皮,摆驾子给谁看呢。”
简王世子忙劝,“父王,隔墙有耳。”
“我知道!她有种把我宰了,把谢氏皇族都宰了!”
简王神情忿忿,到底是没再咒骂。
“都安排好了?”
“父王放心,那人说了,这事无论成败,总之牵连不到我们身上来。”
“好,叫那小娘皮受受苦也好。”
8
谢清宴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宗室的人走后,谢辞摘下帷帽,垂手,“陛下带我来此,是为何?”
谢清宴递香给他,眸色深深。
“今日,以谢清河的身份,随朕祭奠一回,下山,朕就放你走。”
谢辞沉默地接过了香。
谢清宴带他绕过孝陵,转进一间暗室。
暗室里只供奉着一尊牌位,上书:崔氏聆欢之位。
“父皇临终前说,阿娘肯在这陪着他,但不愿入皇陵,她是这天地第一自在人,不能被束缚了。
“因而我在此处只给她立了牌位,阿娘的尸骨还是葬在蜀中,她喜欢那处的山水。”
谢清宴在崔聆欢灵位前站定,见谢辞迟迟不过来,她轻声唤道:“哥哥,过来呀。”
谢辞走过来,两人一齐跪下,上香后,行子孙叩拜大礼。
礼毕,谢清宴闭眼,双手合十,面上虔诚安静。
她在对母亲说心里话。
一刻钟后,她睁开眼,笑起,像是释怀了什么,“走吧。”
谢辞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晚秋,层林尽染,枫叶飘落山泉,青石板随着潺潺溪流分布,谢清宴的眼神追随着那片往下飘的枫叶。
“下山后,你便走吧。”
“多谢陛下。”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说的。
从山上走下来,风大,两人衣袂作响。
谢清宴忽然道:
“这事跟你无关吧。”
“什么?”
谢辞神情茫然。
“无关就好。”她顿住脚步,“你先走吧,到了山下,叫月初上来。”
谢辞往下走了两步,谢清宴仍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他一步步往下,看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看谢辞走远了,谢清宴才走进密林,随手折下一根枝条,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比划两下,朝虚空慢条斯理道:
“既是设局要在此处截杀朕,怎么不露面呢?”
数十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
听气息,听脚步,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
她祭奠父母,自不会带剑,黑甲卫又留在山下,这次连月初都没跟上来,确实是上好的刺杀机会。
谢清宴趁机想试探一下宗室,没想到他们还真动手了。
看来她真是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黑衣人出手就是杀招,直中要害,半点浮华也无。
谢清宴凝神,心知这数十人皆为死士。
但她岂是叫人任意算计摆布的,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柔韧的树枝在她手中仿佛玄铁名剑,锐利无匹,锋芒只逼得死士不敢上前。
他们相视一眼,分作三拨,轮番围攻,谢清宴进,他们便退,谢清宴退,他们便进。
他们是要拖死她。
谢清宴稍有不防,右臂与背上各挨两剑。
五感放大痛觉,灵台却愈发清醒,谢清宴眼神一凛,拧断了两个死士的脖子,抢了其中一人的剑。
在与这数十人的缠斗中,她没有发现,一道黑影悄悄蹿上了树,拉弓如满月,他在寻找时机。
终于,有人从背后偷袭成功,谢清宴当胸中了一剑,纵然她反应很快,当即斩杀了偷袭之人,自身也终是眼前一黑,呕出一口鲜血来,扶剑无力地半跪在地。
树上之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瞄准谢清宴心口,长箭破空而至。
“噗嗤”一声。
羽箭刺破血肉的声音。
谢辞嘴角血迹蜿蜒,他跪进谢清宴怀里。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
他意识不清地昏迷过去,一声“阿宴”,近乎微不可闻。
那天傍晚,女帝迟迟未从山上下来。
简王忐忑不安地等在山下,“不能吧,她不能真有事了吧?”
简王世子安慰道:“父王别担心,月初已经带着黑甲卫去寻人了。”
余晖缓缓落下山头之际,简王总算瞧见有人从山上下来。
眼见打头的是女帝,他总算松了口气,小步跑上前去,笑脸相迎:
“陛下可算下来了,可要担心死老臣……”
谢清宴面无表情,简王不自觉有些尴尬,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斩神剑已经横在他的颈窝处。
简王惊恐地瞪大了眼,刚要跪地求情,下一秒已经人头落地。
人头滚碌碌地从石阶上滚下去,血溅了一地,半截身子还保持着跪地求饶的姿势。
简王世子吓得立马跪了下来,“陛下,这不干我们的事啊陛下。”
谢清宴收回目光,不愿再看这群蠢货,冷着脸吩咐:
“查,给朕查,只要是参与此事的谢氏宗亲,杀。”
9
那箭贯穿谢辞心脉,多进一分,他现下已是在阎王路上了。
他在长清宫躺了两个月,谢清宴砸进无数名贵药材,日夜守候在他床边,好容易捡回他一条命来。
谢辞醒时是个深夜,谢清宴守了他好些日子,他一醒过来,谢清宴也醒了过来。
他不敢看谢清宴的眼睛。
那是一双包含太多期待的泪眼。
他下意识地避开,被谢清宴攥住手臂。
她颤抖着声音问:
“是你对吗?”
她从背后抱住了他,滚烫的热泪落进他脖颈,贴着皮肉,像是要一路滚入心里,心尖都因这点热度炙热了起来。
“一定要是你,我承受不起,再失去你了。”
“你知道的,我好想你。”
他终究是回抱于她。
她呢喃出声:
“谢清河。”
这个名字烫得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谢辞只觉在长清宫养伤这段时日,像是偷来的。
他们同坐同立,出入同行。
“你在做什么?”
谢辞回头,见谢清宴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近来精神也好了许多,眉目舒展,萦绕着喜悦平静,唇角时时上翘。
她看向他的目光珍视异常,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但谢辞触及她的目光便立刻移开眼神,低眉笑起:
“在给你做东西吃呢。”谢辞端出手里的东西,是一碗杏仁甜酪。
“这几年你心神耗损严重,气血两虚,偏又怕苦,我只得费心做些东西,叫你补补身子了。”
他手持调羹,亲自喂至谢清宴嘴里。
杏仁甜酪乳白滑嫩,入口即化。
谢清宴只觉唇齿都沾染上杏仁香气,一股沁透脾胃的清爽从咽喉蹿至脑海,她感到整个心神都放松下来。
她伏在谢辞肩上,神态倦懒,困意来袭,她渐渐睡去,像一只瞌睡的猫咪。
谢辞看她,眼带深意。
睡吧,如果你能永远这样睡过去,再也不醒过来,该多好。
尾声
深夜小巷,一个人影避开守夜巡逻的禁卫军,似只灵巧的猫,进了程衣巷。
那人熟门熟路地走到最后一户,打开留了一条缝的角门蹿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那人取下帷帽,这才叫人看清,原是个女子。
等她来的人很是焦急,声音中有了三分恼怒。
“为何你们行刺女帝也不支会我家少主一声,他若不是拼死挡在女帝身前,只怕此刻已经尸骨无存。”
女子嗬嗬地笑了。
“怕什么,这不是没事吗?而且他做得很好,以命相护,只怕这下谢清宴心中什么疑窦都没有了,这样他谢清河的身份不就做实了吗?”
但另一人还是很生气。
“我想你们日后有什么行动,还是该叫我们少主知道。”
“你当谢清宴那小妮子是吃素的?该他知道的自然会叫他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便少联络吧。”
“我是怕你们日后再这样突然行动……”
“我说了,你不用怕。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和谢清河一样,下意识里,岂能舍得那小妮子受半点伤。
“况且,他若不受些伤,谢清宴能发疯屠尽宗室?”
那女子声音尖刻,笑也似哭。
“谢清宴最好一直这么疯下去。
“徐图南,该回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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