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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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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清宴敛起目光,又回到冰冷的帝王模样。

    谢辞知道她又不想搭理自己了,朝殿外叫唤,理所当然地朝月初索要笔墨。

    月初看向谢清宴,谢清宴轻轻点头,“给他吧。”

    谢辞笔走龙蛇地写下一张药方,拍到谢清宴面前,“照这个方子吃三副药,你夜里自得安睡。”

    “苦吗?”

    谢辞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仔细想了想,“不苦,我加了甘草进去,就像喝花蜜似的。”

    谢辞神情认真,谢清宴听了反倒愈见恍惚。

    “放这儿吧。”

    谢辞走后,月初进来,问道,“陛下可要试他这方子?若要试,臣就拿给太医瞧瞧。”

    谢清宴瞥了一眼,“不必。”

    “管宁那边说,已将丰宁谢家上下三代都查过了,谢辞这个人,无甚破绽,是否要放他走?”

    “你叫他换个方向查。”谢清宴眼神望向虚空,不知在想什么,“去查查谢清河与丰宁谢家的关系。”

    “是。”

    6

    那夜过后,谢辞的日子好过许多,除了他双脚间依旧拴有锁链,被禁锢在谢清宴身旁以外。

    至少吃食上未被苛待,偶然想要些什么,月初也大都会满足他。

    谢清宴处理政事时,他只能坐于金阶下陪她。

    他长日无聊,又不爱读话本,女帝面前,月初也不许他捣鼓药材,他只能趴在金阶上睡觉。

    他的姿势横七竖八,谢清宴倒也不计较。

    朝政繁忙,谢清宴常常处理到深夜。谢辞睡醒后无事可做,便对着谢清宴絮叨。

    他话很多,连说带笑,谢清宴只是偶尔应他两句,他就能噼里啪啦地说到后半夜。

    他跟谢清宴说他在神凤山上跟着老师父学医的经历,他能从神凤山的猴子絮叨到老师父的第十一房小妾。

    豆蔻来取女帝批阅后的奏折时,便见谢辞嘴里嗑着瓜子,嬉皮笑脸地朝高台上的女帝道:

    “您猜怎么着!他死了!”

    谢清宴的侧脸笼罩在柔和的烛光里,她专注地批着奏折,偶然应他一声,那幅画面,竟也称得上温馨。

    豆蔻成为女官到谢清宴的身旁来得晚,不了解有关谢清河的前尘旧事,她只当陛下这个新宠有些本事。

    不过……

    豆蔻靠近女帝,悄悄附耳:

    “陛下还是要注意分寸,铁链什么的,容易把人玩坏。”

    谢清宴睨了她一眼,“月初,把人带走。”

    月初“诶”了一声,连拖带拽把豆蔻拖出去了。

    管宁给谢清宴递信,言道眉斧那边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她亲来一趟。

    谢清宴原不想带谢辞一起去的,但见他焉头搭脑地往回走,像只被圈养的家犬,她心下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你也跟着吧。”

    谢辞神情明显亮了,“我能去逛逛吗?你派人跟着我也行。”

    谢清宴想到他近来一直被拴在自己身边,便应允了,自己进了醉风居,叫月初派了两个人跟着谢辞。

    眉斧扩张并不如想象中一帆风顺,世族不是吃素的,他们或许还不清楚眉斧究竟从何而来,却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克制,开始不遗余力地抑制眉斧。

    呈上的事情有些多,谢清宴一条条地看完后与管宁商讨了对策,待出来时,已至宵禁时分。

    她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忽问月初,“谢辞呢?”

    “一直在那边喝酒……”

    月初心头一凛,“是了,他早该回来了。”

    “要臣派人去找吗?”

    谢清宴轻叹一声,“罢了,不必了,他若想走,本也拦不住。”

    “看来陛下是准备让草民走回宫中啊。”

    谢清宴回头看去,见谢辞笑着,不紧不慢地晃悠悠走过来,他背后,灯火阑珊。

    “朕还以为,你会趁机逃跑。”

    谢清宴眸带深意。

    谢辞笑,扬起手里的药包,“这不是你不肯吃我的药,月初也不肯给我药材,好容易出宫一遭,我不得抓住机会。”

    谢清宴也笑,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你,睡个好觉。”

    谢清宴低眉笑笑,并不回答他,钻进马车里去。

    坐于马车上,她想起管宁对她说的话。

    “照陛下所说,我们查到皇长子逝世后,他的属官曾通过裕华银楼几经辗转给了丰宁谢家一大笔银款。

    “此事极为隐秘,若非如玉侯动用了李家的关系,我们也是查不到的。

    “往上追溯,丰宁谢家一直有人庇佑着,虽不能查明确然与皇长子有关,但所有线索都指向宫中。先前只查到州府一层,直到陛下提到皇长子,这一切才连上。”

    “这意味着什么?”谢清宴感到自己喉咙发哑。

    管宁沉默一瞬,“意味着,丰宁谢家,很可能,是皇长子留给自己的退路。”

    从宫中假死脱身后,以谢辞的身份,重见天日。

    7

    当夜,谢清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谢辞不在寝殿,她吩咐人给他脱去枷锁,去歇息了。

    “月初,你说他到底是谁?如果他是谢清河,他为什么连我也不肯告诉?一个人狠心走了那么远,这些年,连个消息也不愿给我?

    “他在怨我吗?”

    月初听到这样的话,只能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

    谢清宴将眉斧送来的信件放回去,按了按眉心。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既然他不肯认,又确实不是旁人派来的细作,再过些日子,就放了他吧。”

    月初隐隐有些担忧,却又说不太出何处不对。

    “在此之前,叫他陪我再去做最后一件事。”

    “陛下今日要带我去哪?”谢辞手肘撑在马车窗棂上,侧头看着谢清宴,微微笑着。

    “到了不就知道了。”

    皇陵。

    谢家皇陵山环水抱,是绝佳的风水之地。

    谢辞下了马车,神色肃穆起来,“这样的地方,是我能来的吗?”

    谢清宴没回答他,只是提起裙裾往上走。

    月初递给谢辞帷帽,示意他戴上。

    而后月初便退一步站回车驾旁,他及黑甲卫都肃穆不动,看来没有要一起上去的意思。

    谢辞想了想,自己还是不要违背谢清宴的意思比较好,也就跟在她身后,一并往上了。

    天启帝位传至如今,共经七代帝王,已有七座陵墓。

    守陵的宫女在前,引着他们弯弯绕绕,七拐八拐,总算在孝陵前停了下来。

    这是孝元帝的陵墓。

    自谢清宴登基后,宗室几乎被贬来守陵了。

    简王亲给谢清宴递香,老腰弯下,毕恭毕敬道:“请陛下上香。”

    这几年谢清宴的位置越来越稳,宗室被她下狠手收拾几回后,已经老实许多。

    谢清宴接过,对着孝元帝拜了三拜,问道:“霍灵溪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疯的时候还能安静些,一清醒便叫骂您与先帝。”

    “随她吧。”

    谢清宴敛起神情,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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