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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彤亲自送他,两人执手相看泪眼,依依惜别。
镇海侯夫人曲氏与世子妃徐氏冷眼瞧着,出言讥讽:
“阿彤呐,瞧你,哭什么,小心将秉直的文气都哭没了,届时他若落榜,少不得要怪到你头上。”
陈秉直刚要说话,萧彤拦住他,自己迎上两人的目光,冷傲道:
“自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下场,谁又能保证自己定然高中。要说还是大哥福气最好,有荫蔽,倒不必这般千里迢迢的进京赶考了。
“就是不知日后,这荫蔽能蔽至几时。”
曲氏听了,瞳孔浅浅缩进,转回面孔微微一笑。
“不愧是王府千金啊,这脾气就是硬。
“不过,我要提醒你。”曲氏微笑,“当初你与阿秉是在蜀地办的婚事,我陈家的族谱上可没有你的名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在陈家,没有正妻的名分,别看此时阿秉与你情意浓浓,待来日他金榜题名,京城红粉无数,早将你抛之脑后了。”
萧彤置之不理,将体己塞入陈秉直掌心,细细嘱托:
“无妨,我信你。不论你是否高中,我与孩子,都必然等着你。”
陈秉直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回身上车。
桐木大车在萧彤的目光里渐渐走远,她的一颗心都似是跟着一起走了,日夜牵挂。
直到三月喜讯传来。
陈秉直高中二甲第一,他已是圣上钦点的进士出身,消息传回,萧彤喜极而泣。
陈秉直在京中打马游街,琼林宴上出尽风头后,顺水路而归故里,此时已是六月。
萧彤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陈秉直极尽温柔:
“圣上有意将我下放至地方历练,户部已在写委任状了,只待秋日便可到达。此次我特意归家是来陪伴你的。待你生下孩儿,我再赴金陵上任。”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10
彼时朝堂风云变幻,形势云波诡谲,只一日,便已沧桑巨变。
那天陈秉直灰败着脸从外面回来,萧彤扶着肚子迎上去,突然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秉直抬头,眸中死寂的绝望。
“萧老王爷贪渎军费,意图谋反,已被拿往京城问罪。萧家家眷封闭府中,不得外出。”
萧彤身子一歪,几乎要站不稳。
“不,不,不会,阿爹不会。”萧彤下意识地反驳,眼泪唰的落下,“阿爹何其高洁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贪污军费,定是有人陷害。”
“我不知道。”陈秉直跌坐在卧榻上,“这罪名太大了,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我。”
他后半句说得小声,萧彤没听清,她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陈秉直勉力挤出笑来,“没有。”
他握住萧彤肩膀。
“阿彤,我是说,你要冷静一些,萧家此刻定是乱成一团,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故旧亲朋能帮得上忙,陛下身边若有人能劝上两句,境况总是能好上一些。”
萧彤脑子乱成一团,她勉强自己去回想。
“我想起来了,徐氏,青州徐氏,徐侯与我兄长曾是青城书院的同窗,徐家圣宠优渥,他兴许能说得上话。”
“快快快,给他修书一封,我即刻差人去送。”
陈秉直比她还焦急。
信送出去了,却石沉大海。
萧彤焦急万分,又在孕期,整个人水肿得不像样子。
陈秉直日日出去探听消息,却什么都没带回来。
更糟的是,陈秉直的委任状迟迟未至。
他前去一问才知,霍相向陛下谏言,萧氏一案,牵涉甚广,所有萧氏门生及亲眷,理应一概弃之不用。
陈秉直就在被弃用的名单里。
他半条命都去了。
萧彤从前被保护得太好,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外界的风雨,她头晕脑胀,第一次知道原来朝廷局势如此变化莫测,原来富贵荣华不是坐在家中便能等得到的。
陈秉直大病一场,某日他忽然翻身坐起。
“阿彤,我想起来了,你去求求大嫂,她娘家姓徐,她的大伯父正是徐侯,你去求求她,现在只有徐家能救岳父母,能救我了。”
萧彤本想拒绝,但看着陈秉直憔悴神色,终是不忍心,答应了。
她由侍女引着去见世子妃徐氏。
徐氏正同几个贵妇修剪花枝,瞧她来了,当即便笑了,“瞧瞧,今儿贵人临贱地了不是。”
大冷的天,她将萧彤晾在一旁,只与几个姐妹嬉笑,时不时指桑骂槐一番。
萧彤咬唇,承受着她的刻薄言语。
好容易待徐氏架子摆够,转身进室内,萧彤跟进去,室内燃着银屑炭,温暖如春,她将手裹在袖里,悄悄地暖了一暖。
侍女要给徐氏除下斗篷,徐氏漫不经心地扬眉,“那不是有个现成的吗?要你装什么机灵?”
萧彤乖觉上前,替徐氏宽衣。
徐氏只着一件轻薄蝉衣,赤足踩在厚绒地毯上,轻巧一转,斜躺在美人榻上。
“你来见我所谓何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大伯母最是疼我,你递去徐府那封信,还未叫伯父瞧上一眼,已经送回我的书案上了。”
萧彤没求过人,但她知道此刻她该说些软语好话,可上下嘴皮黏腻无比,怎么都开不了口。
“秉直倒也罢了,素来也是个乖觉的,只你,仗着身世便瞧不上人,实在可恨。”
萧彤木然屈身行礼,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从前是我不懂事,嫂嫂莫与我一般计较。”
徐氏嫣然一笑。
“我自然是不会同你计较的,毕竟帮你也算帮秉直了,但这可是要冒风险的事,你该做些什么来报答我?”
“但凭嫂嫂吩咐。”
徐氏抬起一只脚,搁在萧彤膝上,她仔细端倪脚尖,“嗯,我前些日子刚涂上的蔻丹,颜色都不鲜了。
“不知这王府千金伺候人的手艺如何呀?”
萧彤从侍婢手中接过剪子,半跪下身,替徐氏修剪指甲。
修剪完后,又仔仔细细地给她重新涂了一遍蔻丹。
最后,徐氏翘起脚来看,满意地笑,“很好。”
萧彤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受尽折辱,冬天只能睡在四面透风的廊下,有了身孕还要冒着大雪去剪梅枝插瓶。
雪天路滑,她不慎摔了一跤,雪地松软,好在没有伤到肚子。
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手心擦伤严重,措不及防地,眼泪掉了下来。
但她来不及哭,抹干眼泪,三两下往回走。
徐氏骄纵,稍晚一刻都会甩脸子给人看。
她回去时,隔着梅花枝,正听得徐氏同人交谈。
“……什么送信,萧家那等罪过,谁敢沾,我不过是哄傻子罢了。”
萧彤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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