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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惊鸿愕然望定她,嘴唇哆嗦着,见她似笑非笑,忽然嗅见自己周身暗香,是母亲私下传递来,与他争宠的秘器。
一败涂地。
“是妾啊……”
他喃喃,要笑,可斗又斗不过,一霎时心灰。
谢清宴静静赏玩他挣扎。
这人生得清俊面孔,更兼骄傲秉性,此刻碎心万片,如泼玉断翠,遍地晶莹碎片,拼不起他本来模样。
他长长睫毛发抖。
不动,不言,不怒,不辩。
绝唱似的一滴泪垂落他脸颊。
谢清宴忍不住拿指肚揩去,倾身,轻轻吻他眼眉,哄骗般道:
“乖,不哭了,朕疼你。”
宫人识趣趋向殿外。
他仍流泪,但两颊发热,头脑与嘴唇,都在寻求那人的安慰。
她轻声问他:“会么?”
不说话他贴近。
重重帘幕忽然涟漪。
……
谢清宴抚摸过他汗湿头发,他眼睛仍是红的,近乎无辜地,抱歉地,他望着她,声音哑了,乞怜般唤她:
“陛下……”
他这一身所谓文人风骨,被她寸寸敲碎,拆吃入腹,往后终是能心安理得的以色侍人。
5
之后,魏夫人又进宫来见了一次魏惊鸿。
从进宫门起,便有小太监殷勤周到地将她引至魏惊鸿如今所住的常熹殿,他正在舞剑,汗珠从上身滚落,顺着肌肉线条打湿裤带。
舞毕,魏惊鸿来不及同母亲寒暄,忙去沐浴,洗掉一身臭汗。
随手披了件白衣,墨发湿透,水还未干,赤足走进院中坐下,叫宫人仔细绞干。
其间,小太监错拿了桂花水来给魏惊鸿篦头发,他发了好大通脾气。
“便一味的敷衍罢!陛下只喜欢栀子水,若惹得陛下不悦,仔细你们的皮!”
魏夫人表情仿佛便秘,这张脸分明还是自己儿子,但这身子,总觉得多了点,锤炼。
“母亲此来有何事?”
魏惊鸿将自己从里到外都收拾齐整后方坐下,给魏夫人斟茶,动作利索熟练。
魏夫人眉心一跳,这些伺候人的功夫,他倒是习得快。
“你祖父说,豆蔻近来又给陛下上书称要田制改革,陛下已经允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不来好坏,但你祖父气疯了。
“他说如今你既在陛下跟前,便想想办法,别总叫那豆蔻占尽上风。”
魏惊鸿恼道:“祖父岂非存心为难?我能做什么?
“豆蔻深得陛下信任,我若去踩她一脚,只怕没等我脚伸出去,陛下已经先将我腿砍了。”
魏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魏惊鸿一眼,“豆蔻是女人,给女人泼脏水还不容易吗?”
当晚长清宫便闹了起来。
魏惊鸿跪至谢清宴身前,外衣松垮,“陛下!妾劝过豆蔻女官自重,可她不听!她非说伺候陛下也是伺候,伺候她亦是伺候。”
豆蔻此时发髻散了,衣襟凌乱,百口莫辩,她涨红了脸,“谁会喜欢他啊,就算要勾引,我也是勾引……”
这话被魏惊鸿惊天动地的哭声打断,他半跪在谢清宴脚边,哭到仿佛即刻便要归去。
“陛下救命!妾对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妾已严词拒绝,她便威胁,威胁要杀了妾!”
豆蔻再是机敏灵变,到底长在深闺,从不曾面对这般流氓的场面,饶是已经气到面红耳赤,到底说不出粗俗丑陋的字眼来为自己辩白。
也拎着裙子往地上一跪,“请陛下明鉴。”
哭的哭,闹的闹,场面一片混乱。
谢清宴最烦这样的场面,“月初,你来查,两个人都查。”
豆蔻连忙喊道,“陛下,放足令正是关键时刻,臣还走不开……”
谢清宴头也没回,“先停了罢,你如今持身不正,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豆蔻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窖,陛下虽叫月初来查,终究是心里有嫌隙了,恐怕日后陛下再不会如从前般信任于她了。
她颓然倒地。
魏惊鸿站起身来,冲她扯出一个笑后,施施然跟着月初走了。
他将女帝的心思拿捏得极好,男女之间的事捕风捉影,本就说不明白的,陛下便是再宠幸豆蔻,从此后对她心里也定然有了猜疑。
虽说看着处置是公平的,但他能做的事,豆蔻可做不得。
魏惊鸿轻蔑想到。
他花重金从长清宫宫人手中,购得一本陛下近来所爱的西洋画册摹本,宫人特意为他指出陛下其中最爱的一幅。
他诸般打听,苦练好些时候,幸得家学渊源,总算摸出些门道,他定要陛下一眼惊艳,从此眼里心里只剩下他一个。
6
那段时日宫中不可谓不热闹,魏郎君与陛下最宠爱的豆蔻女官说不清闹不明,豆蔻尚在停职反省中,魏郎君不知为何竟又获盛宠。
宠爱比之从前更甚。
陛下竟隐隐透出要给魏郎君一个正式名分的口风来,与此同时太傅却被陛下打发得远远的去衢州治水了,要知道太傅可是先帝亲自指婚的皇夫啊。
将太傅遣出去而独宠魏郎君,宫内外不免猜测,这皇夫的人选莫不是要换人了?
最得意的莫过于魏家,魏家最得意的莫过于魏其。
他入仕三十年,历经两朝,还没有过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半截入土的人,原对封侯拜相已是不抱期待,谁知竟还有入阁的一天。
下朝后陛下将他单独留下,笑语晏晏,眉眼带着灵俏,“在外朕与你是君臣,在内却是自己家人,朕该随着惊鸿叫一声祖父才是。”
这番话全然是将他和将魏家当作心腹,要委以重任了。
魏其当时心中不由感叹,到底是女人,酷爱感情用事。
一个小娘们当什么皇帝?国家大事也是优柔寡断哭哭啼啼的小娘皮能解决的?
登基便登基罢,一会放足令一会田制改革,祖宗之法也是能动的?
还真想做出些什么事来不成?
偏她手里捏着天启皇室的黑甲卫,连亲哥哥都杀了,哪个亲贵大臣敢在她手里触这个霉头?
送惊鸿入宫,真是一步好棋。
虽说不怎么体面,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到底这事,他是解决了不是?
魏其喝着二两温黄酒,就着肥美的蟹,啧啧想道:那些世家大族不敢劝,他敢!只有他魏其敢!
他一边回味着酒味儿,一边想,明日入阁的旨意就该下来了,他谢恩时,自当好生劝劝陛下。
女人当了皇帝那也还是女人,和惊鸿好好过,早日生下男胎,教养成年,接过皇位,她自然就功成身退,安享荣华了,至于放足令,那都是笑话。
女人不缠足还能叫女人吗?放了脚满世界乱跑可怎么行。
借口他都已经想好了。
“品足会?”谢清宴似笑非笑,“爱卿是说要在京城办一场品足盛会?”
“是。”魏其低眉顺眼地答道,“这三寸金莲原是婚嫁时最看重的,豆蔻女官前些日子说的什么放足令,京中好些人家放也不是,缠也不是,好好的女儿家耽误在家中不能出阁。
“臣想着,陛下若开金口,准这一场盛会,外头自然知道陛下的意思了。”
品足会,谢清宴也曾听过。
原是云中那边的风俗,四月八亮脚会,满城女子翘着小脚,坐在自家门口,供游人赏玩,常有贫家女子由一双小脚得了贵人青眼,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魏其是想将云中的这个风俗迁移至京城来。
豆蔻当即跪下,“陛下,不可,放足令刚颁布不足一月,此时宫中举办品足会,岂不叫天下人笑话陛下朝令夕改。”
“更何况,”豆蔻一咬牙,“女子亮脚供人赏玩,比之物件还不如,这般污遭烂臭的东西不取缔便罢了,怎地魏大人还要搬至京城来脏了陛下的眼睛!”
眼看豆蔻与魏其两相争执不下,魏惊鸿闻声赶来,带来他为陛下熬制的一碗百合莲子羹。
“近来天热了,给陛下消消暑。”
魏惊鸿奉上,忽而抬头,眼神勾人,欲拒还迎地瞥了一眼谢清宴。
谢清宴似笑非笑,也不管豆蔻如何焦急,甩下一句话,“按魏尚书说的办吧。”拉着魏惊鸿的手就进后面寝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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