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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男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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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拿定主意,从门后出来,笑容可掬地问候豆蔻,“不知女官大人驾临,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豆蔻冷冷回道,“陛下早已颁布放足令,不许再给七岁以上女儿缠足,魏大人与我同朝为官,前段时间令公子更是进宫侍奉陛下,对这一遭御令再清楚不过,为何明知故犯?”

    魏其此刻态度极其好,“女官大人有所不知,魏家及这相邻几家,从未有女儿家不缠足的,九娘过了年便七岁了,当相看了,若无一双玲珑小足,谁家好儿郎……”

    “我不成亲!我要考女状元的!”

    魏九娘大声打断魏其的话,“豆蔻姐姐同我说了,陛下往后定开女子恩科,我是要考状元的,状元怎能走得扭扭捏捏!”

    魏其脸色瞬间难堪至极。

    豆蔻已经不稀得同魏其废话,手里牵着魏九娘要带她走。

    魏九娘也紧紧牵着豆蔻的手要和她走。

    “不行!九娘不能走!”魏老夫人尖锐地喊道,“九娘要是跟着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走了,她的闺誉还要不要了?我们魏家女子往后还怎么嫁人!”

    “不劳祖母费心,孙女若是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做姑子便是,总也饿不死。”

    “小九呐。”魏其将老妻拉至身后,笑容可掬地隔在她们中间。

    魏九娘紧紧攥着豆蔻的裙角,警惕地看着魏其。

    “你不想缠足,祖父已经知道了,祖父保证,往后绝不逼你缠足就是。”魏其示意焦急反对的魏老夫人噤声,继续说道,“但你不能跟着女官大人走。

    “你是我魏家女,却跟着女官大人出入,这叫怎么回事呢?外人还当我们魏家亏待女儿呢。”

    魏九娘眨巴眨巴眼,“难道没有亏待吗?”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豆蔻险些笑出来。

    魏其深吸一口气,“小九,你便是不顾魏家名声,也不顾你姐姐了吗?”

    魏九娘神情一滞。

    “你二姐可是说了亲,正月过了便要嫁人的,你便忍心搅了她的婚事?她可最疼你啊。”

    魏九娘望向魏老夫人身后,魏二娘正泪眼盈盈地看着她。

    她姨娘早死了,二姐姐如姐如母的照顾教养她长大,衣食住行无微不至,她惹祸也总是二姐姐替她顶罪受罚,长这么大,二姐姐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想起姐姐平日待自己的好,魏九娘沉默了。

    “好小九,快回来了。”魏老夫人见状,连拖带拽地将魏九娘拽回这边来了。

    豆蔻阻拦不得,只得对魏其道,“魏大人方才所说不会再逼小九缠足的话,当立字据。”

    魏其满脸堆笑,一脸答应,当即前往书房,给豆蔻立下字据,盖上自己的私印。

    豆蔻将字据给了魏九娘,又将魏家妇人敲打一番后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地离开了魏宅。

    三日后,豆蔻派人去魏府下帖,却得知,魏九娘感染风寒后,早殇了。

    豆蔻震惊,一时间泪流满面,一面恨魏其道貌岸然,一面恨自己太过天真,竟被他这般手段糊弄过去了。

    她回想起那个笑靥明媚,极有主见的女孩儿,信誓旦旦地说,“日后我是要考女状元的人,女状元怎可跛足?”

    可她还来不及绽放,就已凋零。

    她才七岁。

    她鲜活的魂灵是被腐朽的礼法扼喉窒息而死的。

    豆蔻的心神不安叫谢清宴察觉到了。

    上朝前,谢清宴低声问她,“觉得是自己的错?

    “豆蔻,你需得记好,做正确的事永远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既已抉择,若不想叫无辜者的鲜血白流,便只能更狠,更快,更准,永远比敌人提前一步。

    “你寻个机会,叫魏惊鸿母亲进宫。”

    明黄帷幕缓缓拉开,女帝落座龙椅,豆蔻肃整神态,悄然挺立,站在女帝身后。

    3

    三月春猎后,宫中赐给魏家的赏赐少得可怜,众人心照不宣,陛下这是在明晃晃的不待见魏家。

    若非魏家百年书香门第,名声还在,陛下早就动手了。

    魏家唯一出息的长孙被送进宫成了陛下男宠,其余的诗书平庸,眼看着魏家的门庭就要败落了。

    宫中最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魏惊鸿受了好些不明不白的排挤。

    翌日,他听闻母亲进宫了。

    母亲去长清宫外叩头请安后便径直来看他。

    他满腹辛酸,见了母亲哽咽着喊出一声,“阿娘。”

    谁知母亲却冷淡得紧,她极不耐烦地坐下,开口便是责怪,“你怎地如此倔强,就不肯好好侍奉陛下呢?”

    魏惊鸿咬牙,逼着自己不许落泪,“儿若如勾栏女子般卖笑求欢,岂不枉读这十年圣贤书?

    魏夫人冷笑一声,“读了书又怎样?你人已至此,名声也脏了,就算守着底线,又能怎么样呢?

    “不如好好侍奉陛下,若陛下能与你有个一子半女,你这将来还有些盼头。

    “你祖父也说,陛下身边确然要有个劝得住她的人才好,你若搏了陛下信任,我们魏家,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

    “那豆蔻,女子之身能当众顶撞得你祖父下不来台,依仗的无非是陛下的喜爱,若你在陛下跟前的分量能压过她,放足令也好,田制改革也好,说停,不就能停了?”

    “阿娘怕是高看我了,豆蔻深得陛下信任,形影不离,我能有什么本事压过她的分量?”

    魏夫人轻笑一声,“你当然能,陛下的龙榻,她豆蔻可上不去。”

    魏惊鸿一言不发,咬牙偏过头去。

    魏夫人的神情忽然温柔,“惊鸿,你不要这么自私,也为魏家想想,顾全大局。”

    “魏家的前程倒是光明了,那我的前程?阿娘?”魏惊鸿不敢置信地望着魏夫人,手指着心口,“你就当真这般心狠,叫儿子困在这吃人的地方,永无出头之日吗?”

    “我心狠么?”魏夫人大笑,眼角有泪,她忽地攥起魏惊鸿的衣领,眼里滔天恨意。

    “你姐姐被你们送给两广总督做填房时,才十六岁。你那时同我说的什么,‘姐姐这一嫁,是为家族为双亲,她深明大义,魏家上下都记得她的好。’

    “可当她被活活打死时,你们这群孬种,可有一个敢站出来为她讨个公道?”

    “你那九妹妹,因着拒不缠足,你祖父唯恐堕了魏家世族名声,可是连夜毒死了她。

    “眼看着魏家就要败落了,你享了魏家数十年富贵,不该为魏家做些什么吗?”

    魏惊鸿心口发紧,他绝望地明白,母亲是绝不可能救自己的了。

    “当初劝嫁姐姐时,满口为了魏家,怎么,到自己这,衣裳就脱不下来了?”

    魏夫人扔开魏惊鸿,任他瘫软在地。

    “你好好想想清楚,你现在能为魏家带来的,你姐姐可不能比。”

    4

    夜半,月初接到一份魏惊鸿的手书。

    说他近来着了风寒,缺医少药,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自知曾冒犯天威罪无可赦,只求临死前见陛下一面,面陈罪情,所有罪过他一人承担,万不要殃及魏家。

    绢帛上的字纤瘦柔弱,仿佛写它的人马上就要驾鹤归去般。

    月初看了一眼,只觉饶有趣味,呈给女帝过目。

    谢清宴看了勾起唇角,“那就去见他一面罢,难得他肯争宠了。”

    魏惊鸿住的是个偏殿,灯火昏暗,摆设陈旧,鼻尖还能闻到一股潮湿的腐烂气息。

    魏惊鸿却将自己的起居室收拾得干净,挂着与外间都不同的雪白帷幕,地板一尘不染,床帐里隐隐约约能瞧见个人影。

    见女帝驾到,宫人连忙为她掀开重重帷幕,亦有人提醒魏惊鸿,“公子,陛下来了。”

    谢清宴随后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挑开了床帘,魏惊鸿支起半个颓唐的身子,沙哑地唤,“陛下……”

    他像是真病了,额头上冷汗密布,唇上血色全无,雪绫缎的里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衣襟大开,墨发垂到雪白的胸膛上,抬眸看谢清宴,眼底蒙起一层薄薄的泪。

    “陛下,臣知错了,臣不该冒犯天颜。”

    谢清宴忙坐至他床边,将他按回被窝里,“既病着,就不要起身了。”

    “谢陛下。”

    魏惊鸿说着,又轻咳起来,顺势靠在谢清宴身上。

    “臣不怕陛下笑话,陛下尚是公主时,臣便十分倾慕您的风姿。

    “祖父将臣送进宫侍奉陛下,原是臣三生有幸,只是臣,病成……病成这个样子,怕是……侍奉不了陛下了。”

    谢清宴握住他的手,又将自己的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急道:“怎么这么烫?朕给你传太医。”

    魏惊鸿说不出话来,只是拉过谢清宴的手,将她掌心抵在自己的心口,眸色深深。

    “不用传太医,陛下,臣自己的身体臣自己清楚,陛下只要陪着臣就好……”

    魏惊鸿脸颊上浮起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半睁半合,懵懂间透着一股诱惑,谢清宴勾唇笑,附身亲咬他的耳珠,“你现在,格外鲜艳。”

    谢清宴一只手探入被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魏惊鸿夹在腿间的汤婆子。

    魏惊鸿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谢清宴把玩着手中这个汤婆子,笑,扔到魏惊鸿身上。

    “你倒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魏惊鸿脸色变化不明,挫败地认罪,“请陛下处置。”

    谢清宴勾起他的脸,如初见般清冷倔强,“对咯,还是这样好看。

    “朕可不喜欢弱鸡崽子。”

    太近了。

    她吐息搔动他鬓角,发梢挠着他的脸,屡战屡败,他实在不敢看她,喘着气,往帐子上瞟。

    雪白床帐平静无波。

    “挺好。”

    谢清宴的拇指抿过他嘴唇儿,近乎轻蔑地,又拍拍他的脸。

    “这宫里头万紫千红,肯学些式样讨好朕,也算你有心。”

    他欲争辩:“臣——”

    “禁宫中并无臣子。”

    谢清宴笑道:“既已折腰,便是婢妾。”

    仿佛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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