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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下班回来经过顾嘉言房间时见他房门半开着,电脑屏幕停留在药物查询的页面。
她往里瞧了眼,房里没人。
“阿顾?你在房里吗?”
顾母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
走进去才发现,顾嘉言正瘫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目光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母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扫了眼电脑页面,见他查询的是抗癌药物,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儿子?”顾母试探性地去触碰他的脸,触手冰凉,“怎么浑身都淋透了?还坐在地上,会感冒的,快起来。”
顾嘉言薄唇嗫嚅了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再次尝试,从喉管中发出沉重的“嗬嗬”声。
喉头艰难滚动,带着刀割般的疼痛,“…妈。”
顾母应了声,“儿子你别吓妈妈,怎么了?”
“妈…”顾嘉言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眼泪顺着眼尾滑过,他扯着顾母的衣袖,苦苦哀求,“妈,我要学医。”
他一遍又一遍地坚定重复,“我要学医。”
顾母想起刚刚看到的电脑页面,又见顾嘉言是这样的状态,立马联想到了夏瓷。
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眉眼间多了抹浓重的惋惜,嗓音发干,“好,我去说服你爸。”
-
顾嘉言病了几天,一直在发烧。
但他还是顶着退烧贴来了学校。
一是为了见夏瓷,二是不想耽误高二的课程。
既然决定了学医,他就要全力以赴。
夏瓷知道顾嘉言发烧了,中午将盒饭带到教学楼后面的紫藤花长廊和他一起吃的,为的是让他能多晒晒太阳。
快四月了,阳光正暖。
顾嘉言知道夏瓷的抵抗力不好,怕把感冒传染给她,所以与她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夏瓷见他外套拉链依旧开着,想过去给他拉上,刚迈了两步,顾嘉言立马往后缩了下,“会传染的。”
她无奈地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把外套穿好,别吹到风了。”
夏瓷还是走到他身边给他拢外套,葱白的指刮过他的脖颈,触碰到他的皮肤,被灼了下,“阿顾,你的烧好像还没退。”
“嗯。”顾嘉言看着她,目光为她停留,“头疼,人没力气。”
“吃了午饭我陪你去医务室挂水。”
正好是午休时间,医务室也没什么学生。
他手里摩挲着夏瓷送他的那枚平安符,嗓音沙哑,“好。”
…
顾嘉言难得生病,这还是夏瓷第一次见他虚弱的模样,也是才知道他害怕打针。
夏瓷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弯起。
原以为不会被发现,但她那双眼眸中的笑意铺散开来,被顾嘉言抓了个正着。
被发现后,夏瓷立马坐的端正,将视线挪开。
顾嘉言扯唇,“躲什么呢,没说不让你笑我。”
校医离开前特意叮嘱他们,“注意看药水瓶,别空管了哈。”
夏瓷点头,“好的。”
顾嘉言已经很久没有挂过水了,药水打进血管里,连带着他整个手臂都发冷。
他眉心微动,想到夏瓷化疗时肯定比他难受。
“夏瓷…”顾嘉言叫她的名字,很温柔。
她正在剥橘子,汁水在阳光下飞溅,像烟花消散后的雾,空气中弥漫着橘子的微酸。
听见顾嘉言叫她,她抬眼望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顾嘉言朝她伸手,示意她将手给他。
夏瓷会错意,将刚剥好的橘子塞了一半在他手心,“刚剥好,不知道是甜是酸。”
她要收手时,被他及时握住了指尖。
手心的橘子滚落在地,沾了些许灰尘。
“瓷宝,我好冷。”
顾嘉言的声音一瞬间哑了。
“你…打那些药水的时候…是不是刺骨的冷,更加难捱…”一句话被他说的艰难,断断续续的。
夏瓷僵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她不知道顾嘉言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确定他说的药水是不是化疗药。
所以夏瓷选择逃避,挤出个无辜的笑,“对啊,我当时发烧还是你送我来的医务室,那个时候很冷,药水当然是刺骨的。”
顾嘉言深深凝望着她漂亮的眉眼。
忽的扯了下唇角,有些无力地笑了。
他的拇指刮蹭着她的手背,眼尾渐渐红透,“…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越是这样,夏瓷就越是心慌。
她可以独自往返于临城榆城两座城市去做化疗,也可以承受化疗后的不良反应,但唯独现在,她不敢接受顾嘉言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实。
那些天夏瓷堆砌出的勇气,在他一句句关心与心疼里,倒塌成废墟。
夏瓷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
她庆幸自己戴着口罩,遮去她的破碎狼狈。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她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嘉言没隐瞒她,“你在房间睡着的那次,开门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床头柜放着的药盒,那些药是治疗…”
他没敢继续往下说,嗓子眼里卡着刀片似的。
夏瓷擦去眼泪,故意以轻松的口吻告诉他,“是胃癌,晚期了。”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嘉言扣着她的椅子腿,将人拽到跟前,单手将夏瓷揽住,另一只手扣紧了床沿,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额头抵在她肩膀上,无声地落泪。
夏瓷心里很难受,她就是怕顾嘉言知道真相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令她心痛。
“阿顾,别难过…”她抬手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医生说了,积极治疗的话能活很久的。”
顾嘉言的声音沉闷,“很久…是多久?”
夏瓷不说话了。
“五年,十年,还是永远?”
他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心痛到不能呼吸。
“夏瓷…告诉我…”
顾嘉言抬起另一只手,横在她的后腰,语气可怜,“大学我会学医,明年高考我会考进顶尖医科学府,学医五年,夏瓷…”
医学这条路比他想象中还要漫长的多。
他怕夏瓷不等他。
更怕夏瓷等不到他。
夏瓷摸着他的脑袋,隔着口罩偏头蹭了下他的发,“阿顾,我会等你的。”
她又一次骗了顾嘉言。
上天给她的时间没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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