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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瓷并不喜欢冬天,她很怕冷。
寒风吹到身上,连骨头都是疼的。
这种刺骨的冷,与化疗药水灌进身体的感觉是一样的,极度得冷,手脚跟着发麻。
这样程度的化疗,夏瓷经历了四次。
从十一月到来年三月,她终于把春天熬来了。
夏瓷喜欢春天,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顾嘉言发现她越来越瘦了,眉眼间的疲态加重,眼窝有了轻微凹陷。
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想方设法地给夏瓷补营养,找遍了榆城所有的营养师,但每次刚养回来的肉,总会在夏瓷从临城回来后被消磨掉。
渐渐的,顾嘉言产生了怀疑。
夏瓷不是单纯的营养不良。
-
中午吃饭时,夏瓷就发现顾嘉言心不在焉。
“阿顾…”她轻声唤着他,吃着他为她准备的营养餐和牛奶。
顾嘉言回神,继续问她,“你刚说什么,周末要去哪?又要去临城吗?”
夏瓷摇头,“这次不去了。”
“以后呢?”顾嘉言搭上她的手背,急迫地想要得到答案,“以后还去不去?”
“阿顾…”夏瓷开始心慌,她怕顾嘉言已经发现了什么,“阿顾,你怎么啦?”
顾嘉言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垂下头平复着心绪,语气带着明显的委屈,“…每次你从临城回来,人都要瘦一圈儿。”
他嗓音哽咽了,吐字艰难,“夏瓷,你去临城…做什么了?”
——“是去看医生吗?”
——“生了什么病不能让我知道?”
——“瓷宝,告诉我,求你了。”
顾嘉言内心的恐惧一点点放大,夏瓷对他的隐瞒与现在的沉默都令他无助。
他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世上再没比他更没用的人了。
“阿顾,你别怕。”夏瓷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温软的笑,“我去临城是去看医生的,医生说我严重营养不良。”
“真的吗?”顾嘉言眼睛有些发酸。
夏瓷点头,“对。”
顾嘉言没做声了,只是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感受着她的温度。
哪怕春回大地,夏瓷的手也是冰凉的。
——“骗子。”
——“夏瓷,你在骗我。”
他知道她在撒谎,也看得出来她的隐瞒。
既然夏瓷不愿说,顾嘉言会自己找真相。
不管是什么样的病痛,他都不会放开她。
…
晚上夏瓷回到房间,再也撑不住了。
她倒在床上用力喘息,捂着自己作痛的胃部,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夏瓷不愿让外婆看见她这样,选择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想让朋友为她担心,所以强撑着笑容,更不想让顾嘉言知道她的病情,她怕他难过。
疼痛让她渐渐昏睡过去,眼泪浸湿了床单。
直到外婆的敲门声叫醒了她,“瓷宝?瓷宝欸?给外婆开一下门…”
夏瓷浑身无力,撑着身子下了床,胃里翻涌,她没忍住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外婆的声音很焦急,全是对夏瓷的担忧,“小顾啊,瓷宝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里了,打了好多个电话也没接,是不是昏在里面了?我的瓷宝…”
老人家心痛的眼泪往下掉,顾嘉言也给夏瓷打了很多个电话,她一直没有接通。
他在家容易胡思乱想,索性赶了过来。
外婆来给他开门时就说夏瓷把自己关在房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夏瓷…”顾嘉言拍着门,“开开门好不好?”
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
眼尾悄然红了个彻底,胸腔像是被压了千斤巨石,“夏瓷…”
下一秒,门开了。
房里的光也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夏瓷出现在他们面前,依旧是笑着的,那些眼泪与痛苦被她一把冷水洗了个干干净净,她的眼睛还泛着潮气,“外婆,你怎么哭了?”
她抬手给外婆擦眼泪,“我太累了,回来就睡着了…”
外婆稳拿针线的手此刻却抖的厉害,“瓷宝欸,外婆的心头肉…”
顾嘉言的眼睛红的不像话,立马就能哭出来,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力地抱住身形单薄的她,“夏瓷夏瓷…为什么不接电话…”
夏瓷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砸了下来,落在他肩头,“我睡着了。”
见到这一幕,外婆将脸别过去悄悄抹眼泪。
顾嘉言的目光投向她的卧室,他看清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盒,摞起来有几本书那样高。
原来她要吃的药有这么多…
难怪夏瓷不长肉。
顾嘉言心痛得难以呼吸,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颈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要将她的味道狠狠吸入肺里,永远都忘不了。
他愈发肯定,夏瓷的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简单。
夏瓷感受到了肩颈处传来的潮湿。
那是顾嘉言的眼泪。
她想,顾嘉言在遇到她之前,应该没这样掉过眼泪。
——“喜欢我,让你受苦了,阿顾。”
从夏瓷家回来,顾嘉言就忙不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去查了他记下的那些药物名称。
详情页面弹出的那刻,顾嘉言的喉管都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给狠狠扼住。
夏瓷吃的那些药,全都是对抗癌症的化疗药。
癌症…
他摸着鼠标的手猛地发颤,寒意自尾椎骨往上攀爬,密密麻麻地传遍他全身。
所有的难受全都灌进胃部,使他在极度刺激下干呕不止,颈部青筋暴起,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喉管中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顾嘉言几乎是摔下电脑椅的,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他拖着身子去卫生间洗脸,不断刺激自己。
无用的刺激后,顾嘉言才后知后觉,这些就是真相,他想知道的,夏瓷未说出口的答案。
夏瓷患上的是癌症。
所以每个月都请假去临城根本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去化疗。
浴室里响起少年无助的啜泣,他跪倒在洗手台前,少年挺直宽阔的背脊弯的不成样,痛苦万分。
顾嘉言不敢去想,那一次次的化疗,夏瓷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那样懂事,肯定不会让外婆为她操心。
她那样瘦小,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凉的药水一点点灌进自己的血管中,刺骨的寒游走全身。
难怪夏瓷的手脚总是冰凉的,他怎么也捂不热,是他太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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