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阿顾

    “阿朝，你是说和唐家的联姻，你答应了？”迟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严肃发问。

    迟朝坐在他对面，没骨头似的倒在沙发上，语气闲闲，“谁娶不是娶？”

    迟老爷子看了他半天，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像个当哥哥的样子。”

    迟父却忧心忡忡，等老爷子离开后才语重心长地问大儿子，“阿朝，你要想清楚，婚姻不是儿戏。”

    迟朝：“娶谁不是娶？”

    “这不一样的儿子，”迟父重重叹息一声，“你还小，还没有遇到心爱的人，等到了以后遇到了令你心动的姑娘是要后悔的。”

    迟朝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和我妈相爱结婚不还是分居两地么？”

    迟父专心科研，常年待在大西北。

    迟母是无国界医生，全球四处奔波。

    婚后两人一直是聚少离多。

    “将来我和唐小姐成婚，照样能分居两地，各自在各自最舒适的生活状态里度过余生。”

    迟朝已经打算好了。

    “傻孩子，”迟父摇头轻叹，“你还不懂。”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呢？

    迟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迟朝能在婚后与唐家千金培养出感情来，正如老爷子说的那样，先婚后爱也未尝不可。

    -

    下午，顾嘉言接到夏瓷的电话，说她已经提前到家了，问他现在要不要见面？

    “这么快！”顾嘉言欣喜了下，放下手里的毛线团拿上自己的外套就冲出家门了。

    夏瓷听着他那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就知道他在跑步，她莞尔，将手机拿开闷咳了两声。

    其实她昨天晚上就回了榆城。

    只不过没敢让顾嘉言知道。

    昨晚到家时，夏瓷的状态很差，打了化疗的药水，又吃不进东西，人还特别想吐。

    这段时间顾嘉言给她养出的那两斤肉几乎全都消瘦掉了，除此之外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所以她不敢让他看见她这个样子，怕他质问。

    夏瓷在家休整了一天，体力稍稍恢复过来才敢给顾嘉言打电话。

    出门前，她化了个淡妆，原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还是被顾嘉言看出来了。

    少年温热的指腹蹭过她的唇，带下她擦上去的口红，“夏瓷，你瘦了。”

    夏瓷心里慌张，抿了下唇，摇头否认。

    “去临城这一个星期是不是很累？”他见她的眉目间染了层疲态。

    她点头，开口解释，“外婆的朋友住山庄里，过去要爬一段山路，所以我才瘦了吧。”

    顾嘉言轻啧了声，语气无奈，“要给你养点肉还真不容易。”

    夏瓷眉眼弯起，望着他笑。

    “不许笑，我正烦着呢。”顾嘉言看出来了，每次夏瓷都用这招哄他，她知道他吃她这套。

    她知道顾嘉言不开心了，将藏了很久的枫叶从身后拿了出来，叶子上被她扣出个鬼脸。

    夏瓷将鬼脸枫叶挡在脸上，声音搞怪，“顾～哥～你～不～要～生～气～了～我～枫～叶～大～王～会～让～你～开～心～的～”

    顾嘉言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

    她看他终于笑了，将枫叶拿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缀满了星光，“阿顾，我想看你永远这么开心地笑。”

    这是夏瓷第一次叫他“阿顾”

    顾嘉言的心跳乱了节奏，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感受到夏瓷小幅度地在他手心轻蹭，她嗓音温软地唤他，“阿顾。”

    他呼吸渐重，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再这样叫我，我会亲你。”

    夏瓷垂下眼，眼睫如蝶翼般颤动，她的耳朵很热，脸上感受着顾嘉言手心的温度，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阿顾…”

    风过树梢，火红的枫叶窸窸窣窣地往下飘落。

    地上的人影慢慢贴近，直至融合。

    …

    回到房间，夏瓷靠在门后发懵，她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下来，脸上被顾嘉言触碰过的柔软仿佛还在。

    她抬手摸了下，鼻尖泛起浓重的酸涩，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夏瓷沿着门板滑落，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将脑袋埋进臂弯里，残阳如血，将她的身影照的单薄又无助。

    顾嘉言下了车，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回家的。

    正好被顾母看到了，笑话他，“这是干嘛？”

    顾嘉言猛地回神，耳朵红的能滴血，他清了清嗓，“妈，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是啊，来给我捏捏肩。”

    “好嘞！”

    顾母略显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阿顾，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你想听什么，不如直接问呢？”顾嘉言给她按肩膀，手法有些生疏，不像是伺候人的。

    “行，那我问你，房里的毛绒娃娃是给谁织的？”其实顾母心里有了答案，她是忍着笑意去问自家儿子的。

    顾嘉言哂笑着，“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上次问我的那些营养汤和水果维生素之类的事也是为了照顾她？”顾母看着他说。

    “嗯，她生日快到了。”顾嘉言坦坦荡荡道。

    顾母：“所以，你之前突然和我说大学想学医，还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对。”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顾母笑了下，又趋于现实，“你爸是不会同意你学医的，家里的地产需要有人接管，他会迫着你和他一样，学建筑。”

    顾嘉言思虑了下，“如果学建筑出来能赚更多的钱，能给她提供更好的医疗技术，也行吧。”

    顾母最后只问了句，“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叫夏瓷，盈盈欲碎，又坚不可摧。”

    夏瓷在以她的力量撑起整个家。

    也在用她的力量去温暖身边人。

    -

    十二月初六，榆城迎来今年的初雪。

    雪花从苍穹之上窸窸窣窣地往下坠。

    黏在枝头，又飘零在女孩的发上。

    夏瓷朝着冷空气吐出温热的气息，形成白雾团子，她脸上有点浅浅的笑意。

    她很怕冷，却又喜欢看雪。

    “瓷宝！”明优从她身侧冒出来，举起手里的拍立得相机，将镜头对准她，“我给你拍照呀！”

    三个月的同桌相处让她们彻底熟悉起来。

    夏瓷的骨相很美，特别上照。

    五中的冬季校服是绿色的加棉冲锋衣，胸口处印有校徽和校牌，夏瓷的头发和眼睫上沾了点薄雪，就这样被明优拍了下来，“好漂亮！”

    夏瓷喜欢这张照片，“优优，我也给你拍。”

    “那我们来拍合照吧？”明优提议道。

    班上同学听到班长说要拍合照，立马涌了过来，纷纷挤入镜头，热闹包围着夏瓷，她也跟着大家一起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