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喂糖

    五中门口就有公交站，每天放学乘公交回去的学生很多，如果不是很急，夏瓷每次都是会搭乘最末的那班。

    人少，也安静。

    戴上耳机靠着窗，感受着傍晚的风吹过脸庞发梢，哪怕听着恐怖小说也能睡个好觉。

    中途停靠【听水站】时，一次性上来了很多人。

    今晚【听水站】附近在举办音乐节，来的人很多，搭乘公交的人也多。

    夏瓷睡的半梦半醒，隐约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坐了个人，穿着五中的校服，和她一样。

    那人将校服袖子撸到臂弯，露出的小臂上青筋微显，肌肉线条匀称，一看就很健康。

    夏瓷看着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运作，他指甲修剪的平整，十指都有浅白色的月牙，指尖带着点红，气血很足。

    她好羡慕。

    换做平时，夏瓷不敢这样盯着别人看。

    她这次是借着闭眼小憩的理由，视线透过眼睫去看向身边坐着的少年。

    顾嘉言正戴着耳机打游戏，他打的专注，丝毫没时间注意到有人在看他。

    或者，他早就习惯了被人悄悄注视的感觉。

    窗外景色倒退，路灯亮了起来，光影穿梭，落在他脸上明了又暗，让夏瓷看清了他的眼睛鼻子，还有那微微抿成直线的薄唇。

    也许偷偷看人不太礼貌，夏瓷的胃开始隐隐作痛，她有些想吐，脑袋也发胀，眼前发黑。

    “同学…”夏瓷知道自己犯低血糖了，她包里没带上足够的糖，迫不得已向他求助。

    顾嘉言感觉到有股很小的力气在扯他的校服袖子，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那只冷白的手上，大部分都藏在校服袖子下，只敢探出指尖来扯他。

    游戏里战况激烈，队友们已经开始团战。

    他扯下一只耳机，朝着夏瓷的方向微微侧身，听她细小的声音，她说，“我低血糖了，你有没有带糖？”

    顾嘉言从口袋里拿出仅剩的巧克力给她。

    “谢谢…”

    他瞥了她一眼，见到她鼻尖沁出的汗，人也摇摇晃晃的，看着下一秒就要倒。

    顾嘉言拧眉，单手抽走了她手里的巧克力，夏瓷一下子变得很着急，她不敢再伸手要，只能自己咬牙坚持，祈祷着赶紧到家。

    “剥个巧克力都那么费劲，”顾嘉言将剥好的巧克力重新递给她，他没看她，忙着游戏开团，淡声道，“吃。”

    见她不动，顾嘉言终于瞧了她一眼，将巧克力喂到她嘴里去了。

    他做完这些两只手都空了，立马投入到游戏里操作起来，看样子战况对他们很不利。

    夏瓷将额头靠着窗，手轻轻揉着作痛的胃，巧克力的甜在她口中化开，好像巧克力也没有当年她吃的那颗苦。

    顾嘉言下车前，特意看了眼夏瓷，见她睡着了就没做声，下车时特意和司机说了一声才走。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一旦遇到了一次，便怎么也逃不开似的。

    夏瓷再次遇到顾嘉言，依旧是在食堂。

    他们在同支队伍里排队取餐。

    轮到夏瓷时，她和打菜阿姨说：“阿姨，少打一些饭菜。”

    打菜阿姨透过餐口看到夏瓷这么瘦，风一吹就能吹跑的样子，不仅没少打还给她添了一勺。

    夏瓷端着餐盘的手狠狠往下一沉，眼睛都跟着瞪大了。

    不仅如此，阿姨还要问一句，“孩，够不？多吃点，长身体的时候呢！”

    夏瓷轻轻吸了口气，赶紧道：“…谢谢阿姨，够了够了。”

    她立刻端着沉甸甸的餐盘离开了。

    路过顾嘉言身边时，他出于好心帮她端了一下，“别洒了。”

    “谢谢。”夏瓷正好活动下酸涩的手腕。

    “这是你的？”他问。

    夏瓷点头。

    顾嘉言笑了，“你是吃不胖的体质？羡慕了。”

    她抿唇，回头望了眼队伍，“要不我这份给你，我排你的位置重新打一份，这份是阿姨看我太瘦了给我添的，我吃不了。”

    夏瓷说完立马又补充一句，“这是我刚刚打来的，没动过筷子的，没吃过的。”

    “知道。”顾嘉言回了句。

    他掀起眼皮睨向她，端着她的餐盘带着她在不远处的桌前坐下，“你先坐着帮忙占个位，等我过来找你再和你换。”

    夏瓷乖乖点头，嘱咐道，“那你这次记得让阿姨少添点，我真吃不了。”

    那样太浪费了。

    顾嘉言重新回到队伍，迟朝问他，“那姑娘是送你巧克力的那个？”

    “嗯。”他答的漫不经心。

    “叫什么？”迟朝问，“正好大家交个朋友，不然一会坐同张桌子上吃饭多尴尬。”

    顾嘉言语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待会问问不就知道了？反正你自来熟还怕什么尴尬？”

    …

    等顾嘉言他们回来时，夏瓷就坐在刚刚的位置等着，很安静，看着就乖。

    “嗨学妹！”迟朝热情地与她打招呼，“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

    夏瓷摇头：“当然不介意，学长们好，我是夏瓷，高一六班的。”

    顾嘉言挑眉，这就自报门户了？

    迟朝也赶紧介绍自己，顺带着将迟暮和顾嘉言都介绍了一遍。

    夏瓷看着迟朝迟暮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连发型都那么相似，如果不是迟朝性子开放话多些，还真是认不出来他们。

    顾嘉言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抬了抬下巴问她，“哪个瓷？”

    “瓷器的瓷。”

    他觉得这个“瓷”还挺适合她。

    脆生生的不经碰，稍有不慎便会碎满地。

    顾嘉言眼中的夏瓷，和瓷娃娃没什么区别。

    都是漂亮的，脆弱的。

    夏瓷看着顾嘉言新打回来的饭菜，依旧苦恼。

    “怎么，嫌我挑的菜不好吃啊？”顾嘉言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问她。

    “不是，”她解释道，“还是多了。”

    顾嘉言：“这是正常饭量，放心吃，胖不了的。”

    他将两份餐盘交换。

    夏瓷用勺子挖了口蒸蛋进嘴里，微微弯唇，“确实胖不了。”

    迟朝：“学妹，你还真是吃不胖体质啊，真被阿顾说中了。”

    “差不多吧。”对于自己的病，夏瓷一向是闭口不谈，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她的秘密。

    学校里的老师也只是知道夏瓷体弱多病，但不知道她生的病，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