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绿色

    “阿顾，门口有人找你！”

    那人叫了顾嘉言两三声他也没理，趴在桌上拿校服盖过脑袋睡到昏天黑地。

    迟朝就坐在顾嘉言前面，闻言往后靠了下，“阿顾，有人找。”

    顾嘉言终于是动了两下，他扯下脑袋上盖着的校服，头发睡的凌乱，被吵醒后眉眼间有些不耐，“啧，谁找？”

    “是个姑娘，高一的。”

    听到是个高一的妹子找，顾嘉言又趴了下去，“让她走，我困死了。”

    正好迟暮从门口进来，路过顾嘉言身边上在他桌上放了盒巧克力，“门口的姑娘给你的，人家着急上课。”

    榆城五中的高一和高二分别设在两栋教学楼，靠着长廊连接的，高三则是独栋教学楼。

    课间十分钟，路上就要花掉三分钟，加上提前两分钟打预备铃，有些老师会在预备铃响时就进了教室，所以这样算下来课间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等顾嘉言出来。

    夏瓷回到座位上还是气喘吁吁的，均码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还显得过大，那样薄薄一片。

    她体寒，哪怕是炎热的夏季也会把拉链拉上。

    “你去哪啦？我课间接热水时也给你的杯子接了点热水，放温了喝。”夏瓷的同桌是班里的班长叫明优，中考成绩是他们班在市里排名最高的，人也很热心。

    夏瓷的唇色偏浅，看着气血不足的样子，但她笑起来时却是那样明媚，她的眼睛总是比常人要亮，干净的能看进她心里似的，“谢谢班长。”

    明优被她的笑容给晃了下，也跟着笑了，“不客气，这节是汤姆猫的课，你预习了吗？”

    汤姆猫是她们的语文老师，汤姆猫怎么走路他就是怎么走的，笑声也差不多，都是“哦吼吼哦吼吼”这样笑的。

    夏瓷翻开语文课本，藏在过长校服袖口里的手指常年冰凉，她习惯性地卷书角，喜欢把书学的很旧。

    高一开学一个月了，这也意味着她从临城来榆城一个月了，父母去世也满一个月了。

    她现在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是个很厉害的裁缝，在街上有自己的裁缝铺子。

    在看到夏瓷的校服还是大了的时候就说要给她改改，外婆年轻时经常拿针线，指腹那块有明显的茧子。

    她摸到夏瓷的肩膀，伸到一半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不改了，大点挺好，以后瓷宝长肉了长胖了都能穿。”

    外婆心里也有期待，她总以为自己能将夏瓷养的白白胖胖的。

    -

    中午夏瓷跟着明优一起去食堂吃的饭，听见隔壁桌在议论顾嘉言。

    夏瓷留心听了几句。

    五中的学生分为两个极端，一种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另一种则是家长口中“不学无术的混子”

    顾嘉言哪类都不是，他就卡在界限中间，心血来潮时就认真听课好好备考，和家里人吵架时又会故意拿着吊车尾的成绩去气他们。

    他不是典型的“问题学生”

    半学半疯，叛逆的很。

    这让老师和家长都很难办。

    夏瓷走神之际，明优注意到她手腕上带着的绿色手绳，又想起她书包上挂着的那个青蛙呱呱，“我发现了，你很喜欢绿色耶？”

    五中的校服就是绿白相间的，他们都觉得这颜色难看，说五中的校服是榆城几所高中里最拿不出手的。

    但夏瓷是真心喜欢，拿到校服那天只在她脸上看见了笑容。

    “绿色象征生命，代表健康。”夏瓷想起父母在世时与她说过的话，微微抿唇，“绿色显得有活力与生机。”

    明优咬着筷子点头，“我估计校领导当时定下这套校服时也是这么想的！”

    夏瓷放下筷子，两年前她做了胃部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原本不大的饭量变得更小了。

    明优：“你就吃这么一点点啊？不会饿吗？”

    “喝牛奶就行。”夏瓷每天会带两瓶牛奶来学校，天气热她很容易没胃口，加上胃里不太舒服也不愿意吃饭。

    她刚把吸管插上喝了两口，一盒巧克力就从天而降落在她眼前，把她吓得咳嗽。

    “咳咳咳…”夏瓷脸都呛红了，明优立马坐到她身边给她拍拍，并抬头瞪向罪魁祸首，“你干…什么？”

    明优嗓门渐弱，因为罪魁祸首是顾嘉言。

    他怎么找过来了？

    顾嘉言没有丝毫歉意，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校服从不好好穿，这会也是随意搭在肩头，只穿着里面那件熨烫平整的白T。

    他的视线落在夏瓷身上，“你送的巧克力？”

    夏瓷还没缓过劲来，低垂着脑袋没看他。

    顾嘉言盯着她露出的那截后脖颈看，女孩扎着圆润的丸子头，有些碎发落在后颈的肌肤上，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的白。

    脖子就那么细细一节，瘦的可怜。

    夏瓷终于缓过来了，她眼泪都呛了出来，原本苍白的脸铺了层红，看着倒是比平时气血好，“那天我低血糖，是你在公交车上帮了我，喂了我一颗巧克力，现在我还你一盒巧克力，谢谢你。”

    “自个留着吃吧，”顾嘉言语气悠哉，带了点笑，上下扫了夏瓷一眼，好似在掂量她有几斤，“瞧你瘦的，下次来学校用不着坐公交，搭着西北风就来了。”

    他嘴巴很欠。

    夏瓷却不在意，觉得他说话方式还挺有意思，“夏季我国主要盛行东南风和西南风，所以夏季我必须得搭公交车才行，没有西北风吹我。”

    顾嘉言：“……”

    这姑娘脑袋缺根筋。

    夏瓷见他不说话了，再次把巧克力推过去，“送你的，好吃不腻。”

    这回，顾嘉言倒是收下了，撂下一句，“懒得和你犟。”

    明优见他走远了才敢问夏瓷，“你之前认识顾嘉言吗？”

    “不认识，但他人挺热心的，是个好人。”

    …

    顾嘉言回到教室，迟朝迟暮在打游戏。

    他把巧克力放在桌上，“要吃来拿。”

    迟暮：“还是收下了？没还回去啊？”

    顾嘉言嘴里的巧克力慢慢化开，确实不腻，“她非要送我，说是感谢我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