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问的呢，我是魏臣，但你要知道这毕竟是我儿子的地方。”

    夏林此刻没有参加任何酒宴，而是坐在大魏的使臣办事处之中跟这边的魏使聊天，因为李唐是大国且跟大魏关系复杂，这里的使臣级别是很高的，从四品的侍郎。也算是能跟夏林说上话了。

    “所以夏帅当下是有何打算？返回浮梁还是西域？”

    夏林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沫：“不着急。西域那边有卓恒担待，而且吃下西域最早最早也要等到大概明年春天之后，这还有一年。浮梁那边有张相操持，等忙完这边的事再说。蔡侍郎，有没有兴趣到西域去当差啊？能平地升一级呢，正四品可就离尚书不远咯，当下几位尚书也都年纪不小了，你的能力和年纪都可以争一争。”

    蔡侍郎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摆了摆手：“随缘吧，夏帅莫要消遣了。您要的东西，我会通过商贸司为您调集过来。不过……请容我问个小问题。”

    “请说。”

    “夏帅您有自己的商路，自己的作坊和自己的商队，甚至火车都已经快要通到襄阳了，为何会绕这么大个圈子在商贸司订购暖棚的材料？”

    夏林轻轻摇头叹道：“我运过来算什么事？这是给儿子打基业不假，但得是公对公啊，不然我成什么了？他们为什么怕我，因为我不光是会坏他们的规矩同时还坚守自己立下的规矩，得让人知道什么叫分对错不是吗？”

    “明白了，行。东西七日之内会从洛阳库房中发出，共计十二万亩的暖房玻璃对吧，若是加五成钱的话，可包安装到位。那如何结算呢？”

    “跟他们户部对接一下吧。”夏林打了个响指：“得让这帮权贵出点血了。行了，我回去吃饭了，你辛苦了。”

    “夏帅不留下吃一口便饭？厨子可是江南来的。”

    “哦？江南哪里？”夏林眼睛顿时一亮。

    “杭州。”

    “不了不了，家中有饭菜。”夏林忙不迭的起身道：“孩子还等我呢。”

    听到这句话可是把这在这当使臣的蔡侍郎给羡慕坏了，他来李唐六年了，与家中聚少离多，哪里能跟夏帅这种哪里都有家的人相比呢。

    夏林溜溜达达的从办事处回到东宫之中，这一进屋中就见小武与那小黑皮韦彤在屋中对坐而视，小武此刻的眼中都是燃尽之后的飘忽，反倒是韦彤在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哟，这是开上小灶了？”夏林踱步过去，很自然地从韦彤面前的碟子里拈了块杏仁酥扔进嘴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大老远就听见你这小黑皮叽叽喳喳。”

    韦彤一见是他，猛地咽下口中食物，霍然起身，抱拳行了个极标准的军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夏帅！我……我想投您军中效力！”

    夏林咀嚼的动作顿住，挑挑眉，看向一旁终于得以解脱而正悄悄揉着太阳穴的小武，小武无奈地微微朝自己点头，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投军？”

    夏林拉过把椅子坐下，上下打量着韦彤，这丫头身量高挑，四肢匀称有力，眼神亮得灼人，确实是块好材料。

    “你爹知道吗？韦家舍得把宝贝闺女扔到我那糙汉堆里？再说，你可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跑我那儿去像什么话？再说了，我那个不是李唐的编制，你进去你爹怎么跟你家陛下交代？”

    “我爹……我还没跟他说。”韦彤梗着脖子，脸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与无畏：“但这是我的志向！至于太子妃，她们争她们的，我没兴趣，我就想跟着夏帅，见识真正的天军，学本事！将来也能像夏帅和陛下那样，建功立业！”

    夏林嗤笑一声：“建功立业？打仗可不是小姑娘过家家，那是要死人的。见血，你怕不怕？”

    “不怕！”韦彤答得斩钉截铁，甚至往前凑了凑：“我在家也常随父兄去军营，射箭、骑马、舞刀，我都不输男儿！夏帅，您军中不是也有女兵吗，我不怕吃苦的！”

    小武此时轻声插言道：“师父，韦妹妹心志坚定，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夏林没接话，只是盯着韦彤看了半晌，直看得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黑皮都有些心里发毛了，他才忽然问道：“为什么？”

    韦彤一愣：“啊？”

    “为什么想从军？”夏林身体微微前倾：“别跟我扯什么建功立业的大话。说点实在的，你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这么复杂的点上想进我的军队？”

    韦彤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问题问住了，她张了张嘴，脸颊因急切而泛起红晕，眼神却在那夏林迫人的注视下渐渐沉淀下来。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困在后宅，跟人比谁的衣服更漂亮，谁的首饰更华贵，谁更能得到夫君的宠爱。麟德殿里那些问题，我很多答不上来，我知道我跟裴姐姐、崔姐姐比，书读得少，道理懂得浅。但我知道怎么带兵布阵，知道怎么让手下的人信服，知道战场上的机会稍纵即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迎向夏林：“殿下是很好，非常好。可若我进了东宫，最多也就是个妃子，整日围着殿下转，操心些鸡毛蒜皮的东西，还要守那些个繁文缛节。但若我能跟在夏帅身边，哪怕只是当个小卒，我都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能做更多事。我不想我的将来只是在深宫里等着殿下垂怜，我想靠自己，挣一份前程！”

    一番话说完，殿内安静下来。小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夏林则摸着下巴，脸上的戏谑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与思索。

    “靠自己挣前程……”夏林低声重复了一遍：“倒是有志气。不过，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这不养闲人，更不养大小姐。真要来，就得守我的规矩，吃得了苦，受得了罪，挨得了骂。撑不住，可是要随时滚蛋的。”

    韦彤眼睛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夏帅您……您答应了？！”

    “可以答应给你个机会试试。”夏林抬头示意小武帮他盛饭，然后继续说道：“回头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先跟着女兵营训练三个月。能熬下来再谈其他。”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瞥了仍处于巨大惊喜中的韦彤一眼，懒洋洋地补充道：“对了，不管我是不是同意，你先要把这个事跟你爹说清楚，然后让你爹来跟我说，不然你一个小娃娃走过来跟我说这些，我担不起这责任。”

    “是！大帅！”韦彤挺直腰板，声音洪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

    而这会儿小武回来，脸上有些为难的提醒道：“师父，可是太子妃的事……”

    “所以我得让她爹老子来跟我说。”夏林接过米饭开始吃了起来：“而且我也不喜欢逼迫人，真要是不喜欢，不当这个太子妃也没什么。不过小黑皮，我是跟你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爹死活不同意，那我也不可能说让你随随便便的就参军，明白我的意思么？毕竟你们当儿女的也要考虑一下父母亲的难处。”

    “一切听从大帅吩咐！”韦彤身子立得板正，活脱脱就是个军人的模样：“万死不辞！”

    而这时夏林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对小武说：“等会吃了饭你别走，我有事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