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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走远了,虽然他哼出来的内容能吓死人,但唱的的确是难听,这一点真是叫人头疼。
三娘对着那背影虚空踹了一脚,啐道:“你有能耐别回来!”
骂完,她转身回殿。夏林这通胡闹看似不着调,实则是把一群装睡的王八全踹醒了,逼着他们露头划水。
三娘坐下,单掌托腮自言自语道:“跟这群老狐狸讲圆滑,得用他们听得懂的曲子。”
她没急着召见谁,也没批驳奏章,反倒是在第二日上朝后留下几位重臣,说是得了新茶,请他们尝尝。
在御花园的八角亭中,三娘捧着茶杯,像是随口闲聊一般:“朕在西域喝惯了奶茶,回来觉得这清茶淡了。”
她瞥了眼长孙无忌:“韦家丫头这几日在曲江池那边搞什么马球赛,说是为万国博览会预热,年轻人精神头就是足。”
长孙无忌端茶的手顿了顿。陛下不提朝局,反而说起韦家女儿的马球赛?韦家是军中砥柱,此刻提及,意味不言自明。
三娘又转向户部尚书:“内府清点库藏,江南贡的苏绣堆着也是堆着,分赐各府小姐们做春衫吧。尤其是并州武氏二姑娘,朕听说她素来简朴,多赏两匹。”
并州武氏二姑娘?不就是随太子返京的小武?陛下这是单纯的赏赐,还是表态?
几句话,春风拂面,却让在座的老狐狸心里转了八百个弯。陛下这是在点他们:军方朕记得,太子身边的人朕也看着,你们掂量着办。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开始流传“趣闻”。西市胡商抱怨大魏荆州商队迟迟不到,据说军队调动征用了所有驮马。酒楼里有士子高谈阔论,说西域建设兵团搞“极限拉练”,光腌肉就消耗了上万斤。
消息真真假假,来源模糊,却像长了翅膀飞入各府高门。没有官方文书,没有夏林半句话,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夏林甚至不需要露面,他麾下兵马正常的操练,就成了最有效的威慑。
春光正好,海棠开得热闹,连日的暗流,表面似乎平静了不少。
这日夜晚,三娘处理完奏章,回头就看到躺在旁边睡到打呼噜的夏林,她没好气的扔过一支笔去将他砸醒:“你是一点忙都忙不上!睡睡睡,从过来就开始睡,你不要做事情我还要做事呢!”
夏林一摸脸朝旁边偷笑的女官道:“去,把我好大儿喊来。”
李治来得很快,行礼间气度俨然,少年青涩褪去大半。
“父亲,母亲。”他看了眼案头那迭关于选妃的札子。
三娘把札子推过去:“你怎么想?”
李治沉吟片刻,抬头道:“不能再拖,也不能全由外朝议论。父亲那广纳士族的法子,虽急了点,但打开了局面。正好借此机会由儿臣出面,安定人心,也让有些人明白,东宫的事,东宫能做主。”
他没提夏林的激烈,只说是法子。说话的时候还用眼睛瞥了一眼老爹,而夏林却笑了起来:“你娘昨晚上就打过我了,打得可凶。”
“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三娘怒斥起来:“没事干就出去!”
夏林嘿嘿笑着就跑了,而李治回头看了无良爹一眼,只能阿巴阿巴阿巴……
“你能这么想就好。”三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爹这个人一辈子都是这样子的,没个正经,你可不能学。韦家那边如何?”
“韦将军深明大义。”李治接口道:“儿臣前日以请教军务为名去过。韦将军表示,军方只效忠陛下与储君。”
意思明确,韦家至少是中立且偏向他这边的。
“这就是你的势。”三娘走到窗边:“借势立威,才是正道。大魏荆州和西域的动静,是外势,可借不可恃。根基还在李唐内部在你能否赢得韦家这样的力量。”
“儿臣明白。”
李治出去的时候,他爹正靠在外头抽烟,李治走上前坐在了旁边:“爹……”
“诶!”夏林打了个哈欠:“咋?愁眉苦脸的。”
“其实我有个想法,但不敢跟母亲提。”
“就是小武当太子妃的事呗?”夏林弹了一手烟灰:“你放心吧,就长安这几个小妹子,捆一块都不是小武的对手。对了,我已经写信叫张柬之过来了,他会直接到你这里当侍读兼实习属官。”
“柬之哥!”李治高兴的直起了身子:“他真的要来?”
“对啊,当然要来。他都十六岁了,书院毕业也没打算继续进修,让他过来实习实习。”
但很快李治眼珠子却是一转:“父亲……你知道的,柬之哥与小武姐姐素来有些不对付。”
“他就来是平衡你师姐的,你师姐足智多谋,但阴气太重。这对你来说不全是好事。”
“爹……这是平衡还是制衡啊。”
“两者皆有。”夏林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我最清楚,小武谋略十足,但太过阴柔。小柬之呢,谋略相对差一些,但灵动多变,智慧更足。而且两人之所以不对付,主要是因为他二人的理念截然相反,对你来说一阴一阳在身边才能称得上协调。”
“那爹你可要跟小武姐姐说一下啊,不然她可是要跟我心生芥蒂的。”
“你看,你现在多阴柔。”夏林拍了拍他的脑袋:“滚回去吧。”
“父亲呢?去儿子那休息吗?”
夏林摆手摇头:“我在这等你娘,她不让我在大殿上抽烟。晚上还有点事跟她商量。”
李治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瞥了一眼父亲,然后起身拱手道:“父亲,多保重身体。”
“臭小子!”
夏林一记鞭腿抽在他屁股上,李治哈哈哈哈的就跑了……
次日下午,东宫传出消息:三日后,太子殿下将在麟德殿亲自召见所有参选士族淑女及家族主事,垂询观德。
消息一出,长安再次闹腾了起来。因为太子亲自出面,意味着女皇放权,决定权将落在东宫。
召见前一天,兵部简报里提了句韦将军部需加强京畿巡防。同时,边境流言更具体了,细节丰富地描述着大魏两地军演的规模,虽仍强调未越境,但那紧绷感扑面而来。
内外压力交织,许多家族彻底熄了火,那些给夏林施压的人,反手就被夏林扔进了高压锅,至于被夏林杀掉的那些商人,人家明法正典按大唐律当斩,那是一出冤假错案都没有,甚至还是李治出来说是自己下令诛杀的。
太子爷杀囤积贩子,那谁能找出毛病?
就这样安稳了几日后,麟德殿内,香云缭绕。李治端坐上位,目光沉稳,下方淑女们衣香鬓影,家长们神色各异。
垂询开始,李治的问题不限于琴棋书画,更多涉及郡县治理、民生利弊,乃至西域商路、工坊新学。
这些问题让不少闺秀失色,也让一些只知炫耀门第的家长哑口。
小武作为女官随侍记录,在某些人应对失措时,她不着痕迹地递上茶水或提醒流程,那份沉稳干练,反倒成了殿中独特的风景。
韦彤答不上文雅问题,有些窘,但论起边塞风情、军中趣闻,立刻眼眸发亮,说得生动,李治听得直点头。崔琳极力表现温婉,裴婉试图展现才情,虽不失风度,但在李治渐锐目光和小武无形的对比下,总显得有些刻意。
至于其他家的,倒也还行,不过一殿上数十个小妹子,一时之间也没法考量,只能是暂时停一停并设宴款待。
垂询结束,李治没当场定论,只是温言勉励,宣布散会后便与各家家长一并前往宴会。
众人心思各异地退出时,裴、崔等几位关陇核心被小武给客气拦住了。
“诸位大人留步。”小武恭敬道:“太子殿下让我问一句:近日闻大魏边境军演,声势颇壮。殿下心有所感,想请教诸位,若我李唐内政不稳,可能安外乎?”
一句话,如同惊雷。
太子没提选妃,没问责,只问了一个关乎国家安危的问题。但在此刻,这个问题恰恰就是最严厉的敲打。
几位大佬看着小武平静的脸,想起韦家军方的态度,想起境外那“演练”,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东风借势,有时无需雷霆,只需在恰当时候,点出那悬而未落的剑。李治没动夏林一兵一卒,却借其势,合内部军方之威,巧妙立威。
他们几人要么就称这是兵部职权,他们不敢越权。要么就说此事尚且无定论,不可妄加猜测,之后便纷纷做鸟兽散而去。
小武看着他们仓皇而逃的样子,捂着嘴直乐,然而正要回去之时,韦彤却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然后这个不管是行为方式还是思维模式都奇怪又可爱的黑皮小女生在小武错愕的目光中从柰子的位置掏出两张饼来。
“给你的。”韦彤递了一张给小武:“武姐姐肯定饿坏了吧,这个给你吃。”
小武拿着饼哭笑不得的说道:“你怎的没跟韦将军去赴宴?”
“我有事想求一求武姐姐。”
其实到这小武还是以为她是想要托小武打听一下李治的情况,毕竟她也是东宫长妃的热门人选之一。
“你问吧。”
“听闻武姐姐是夏帅的弟子啊?”
这一句话出来便把小武问懵了,她茫然的点了点头:“是,怎的了?”
“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啊,我想跟夏帅见一面……”韦彤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去……我想去大帅军中当职。”
“啊???”小武愣了许久:“去……去师父军中当职?”
“对啊!”韦彤眼里的光在闪烁,身子激动的都哆嗦了一下:“我想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军的威能!最好是能打一仗,随便打谁都行!火枪、火炮……喔~~~~太厉害了。”
“那……你留下一起用膳吧,稍等一会师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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