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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冤报仇?”
独馆主听着堂下肖离离的泣声,她的脸上露出了轻笑,道:
“恐怕你爹令你出门来,所为并非是让你报仇吧。不报仇,你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肖离离见被独馆主识破,她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砰砰的将额头磕在地砖上,恳请不已。
见此一幕,独馆主的面上轻叹。
这老妪弹了弹手指,一道气劲便飞出,落在肖离离的身上,制止了对方磕头的动作。
她淡淡道:“本就性命垂危,若是再这般动气,许是今日就要暴毙在老身馆中了。”
肖离离被定住了身子,无法磕头,便只是低声:
“我父为我寻死,身为女儿既然无法阻止,自当为父复仇。若是不能,同死亦可。”
独馆主觑眼看着堂下此女,一时沉吟不语。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独玉儿,面色愈发的不忍,她有心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事情尚且不明了,独玉儿便只是低声:
“离离,此事不急,你先养养身子再说。”
就在这时,独馆主身子一侧,耳边有一粒小虫飞来,钻上了她的耳朵中。
这老妪侧着头,像是在细听某人讲话似的,听了好一会儿。
等到听完了话声,独馆主看向肖离离的眼神,愈发的怜悯了。
她的面上还讥笑:
“啧!烧尾馆的门风不差。
到现在都还有人在说,你爹愚笨,明明该当取你体内的药物,自行吃掉了事,何必非要不自量力的去寻死。”
但是独馆主并没有应下肖离离口中的“报仇”之事,而是自语着:
“老身若是猜测的不差,你体内的药物应当是以种参之法种下,其能汲取人之修为血肉,供养出一尊宝参。
按理来说,你早该血枯髓竭,体内的宝参也该瓜熟蒂落。
但如今的你,修为并未丧尽,可见你父肖虎为了给你吊命,压制宝参,耗费了不知多少宝药、心力,才让你尚有一劫修为在身,能继续苟延残喘。”
独馆主又道:“这等药物,你当真要落在老身的馆中,不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她定睛看着肖离离:
“或许,你也可以返回烧尾馆。那令老汉虽然古怪了点,但也不至于眼红这东西。
再加上有了你爹今日的一遭,指不定令老汉就会心软,帮你寻医问药,再不济,也能保你好受一段时日。”
但听见了这话,肖离离的面色未变,她只是脸上更有泪水流下,惨然道:
“我与我父屡次求助,唯有独蛊馆收我入门,晚辈宁愿死在此地,也不愿回那腌臜之地。”
犹豫着几下,肖离离黯然:
“若是独奶奶为难,还望晚辈死后,奶奶能取了晚辈体内的参药。他日若是有人替我父报了仇,奶奶可私下将此药送与那人。”
这番话说完,堂中变得安静下来,肖离离心中的死志,已经是袒露无疑了。
这让独馆主沉吟许久后,终于是开口:“也罢,老身给你个机会,但成与不成,且看你造化了。”
肖离离大喜,连忙要再次磕头,但依旧磕不下去。
“玉儿,召方束过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堂中。
“拜见师父。”方束进堂参拜。
随后他讶然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肖离离,一时间都没能认出此女来。
这并非他脸盲,而实在是如今的肖离离,其浑身瘦得犹如骷髅,脸上、手上,一点肉都没有,四肢纤细,面部凹陷,只有腹部大大隆起,怪异无比。
独馆主没有废话,她干脆利落的,就将肖离离用体内药物,为其父亲悬赏复仇的事情说了说。
这老妪还嘿笑道:
“没想到肖虎这厮,临了到头,为了他这女儿,又露出了几分狠劲,还妨碍了那令白犬一手。而他这女儿,为了父亲,倒也有几分气性。”
独馆主顾看着方束:“束儿,你觉得呢?”
但方束听见这些话,他仅仅是眼神波动了几下,面上丝毫没有动容,反而是眉头暗皱了几分。
其并没有回答独馆主的话,而是直接拱手问:
“敢问师父,您的意思,可是希望弟子能应下此事,在春闱时出手对付那令白犬?”
一旁的肖离离听见了这话,面上露出期待。
而独馆主听见,则是面上似笑非笑。
正当方束思量着如何回绝时,却听见了老妪的出声:
“非也非也。”
他讶然的抬头。
旁边的肖离离,则是面色顿时一怔。
只见独馆主指着堂下的肖离离,冲着方束道:
“这药参是养在女体之内,药性属阴,而宝儿和玉儿两人都是女子,难以帮衬这妮子剖腹取药。
今日唤你来,是因为你悟性出众,学东西快,可以指点她一二。且你能渡出几分阳刚气血,促使她体内的药参阴阳平衡,迅速成熟。
这样一来,她便可在一日内取出药参,自行服用,或有一线生机可寻。”
这番话,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特别是方束,他刚刚正准备义正言辞的回绝独馆主来着,毕竟他可不想牵扯进报仇这等麻烦事里面,妨碍自身仙途。
“独奶奶……”肖离离的面色急促,她想要说什么。
但是独馆主伸手,制止了她出声,并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肖离离,你体内的参药,虽然已是根须入脏、入髓、入脑,哪怕是炼气仙家动手取药,你也是百死一生。
但恰巧因为肖虎半年以来的照顾,它与你已经是形如一体,难分彼此,如果是换做成你自行取出,再服毒炼化,压制此物,你与此药,或可并存焉。”
独馆主停顿了一下:“那时,你之生机,虽然依旧熹微,但也算得上是九死一生,还可能小有造化。”
听完了这话,肖离离的目光晃动,她面露苦笑,又想要说什么。
但独馆主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
“妮儿,自助者,天助之。你若是真想要报仇,与其假于他人之手,不若自己拼出一条活路。
再说了,你是你爹的女儿,旁人,如何就不是老身的徒儿?”
言尽于此。
独馆主微闭上了眼睛,她不再说一个字,也松开了对肖离离的压制。
若是此女不愿,便是磕死在这里,她也会任由对方去。
一时间,堂中极为安静。
那肖离离的神情变换不定,她的呼吸急促,慢慢的,面色终于是变得坚毅,并没有再露出哭容。
“多谢奶奶指点。”
此女拜了拜独馆主,然后便转身朝着旁边的方束大拜。
她沙哑着嗓子:
“还请方道友助我,此番无论生死,道友之大恩,离离都将铭记在心,恨不能为奴为婢!”
方束受着此女的叩拜,他沉吟数息,也是面上一叹。
帮此女报仇,招惹麻烦,还可能耽搁自家的仙途,他所不愿也,即便是师命也得违之。
但是唤作成顺手帮帮对方,助这可怜的妮子取药自服,还是可以为之的。
于是他拱手回了一礼,点点头。
此事定下后。
独馆主便在堂中,一边细细交代了两人一番,一边让独玉儿速去准备一间静室。
室中得有水桶一方,能容纳两人盘坐,以及金刀银剪各两柄,白布七尺,铜针三十六根,蚕丝线一圈等等,颇是繁琐。
吩咐妥当后,就在方束和那肖离离也要退下时,忽地就有传音,出现在了方束的耳边:
“束儿,这妮儿体内的参药已有灵蕴。其对炼气仙家而言,算是寻常,但是对炼精仙家来说,乃是大补之物,能助人养神开窍。
如果她性命该绝,这份灵药,你就用不着浪费了,厚葬她便是。”
听见这话,方束的目光不由的就闪烁。
他不经意的抬头,瞥看向堂中的独馆主。
这老妪端坐在太师椅上,其鸡皮鹤发,眼皮耷拉,正低头呷着茶水,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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