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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符刚刚激发,那秦阳几乎是迎着剑芒一指点来。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击会来的如此突然。
金丹修士的一指,速度奇快,猝不及防,宋宴还是挨了这一下。
“……”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接下金丹修士的一击。
好吧,其实没有接下。
丝毫防御的手段都没来得及施展,太虚剑章也没能来得及祭出。
一声痛苦的嚎叫也没有发出来。
一个照面,便只觉浑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
倘若不是剑符的剑光叫秦阳收了些灵机,这一指的威势消去许多,此刻自己恐怕已经是一命呜呼。
不过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不仅肉身支离破碎,魔气、血焰,在他周身焚烧。
阴冷和灼痛两种不同的痛苦,在他的躯体之中蔓延折磨。
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小鞠的呼喊。
没事,没事。
宋宴告诉自己,至少此时此刻,他还没死。
只不过,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好似周遭的风一吹,便会熄灭一般。
“……”
秦惜君惊愕地看着宋宴的生机逐渐消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中嗡鸣作响。
“师尊!”小鞠的呼喊撕心裂肺,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却被一旁的南宫玲死死拽住。
“鞠姑娘莫要冲动!”
小鞠看着远处宋宴的气息飞速流逝,目眦欲裂。
如今南宫世家一方完全出于下风,师祖和李仪等人正在被秦家援军牵制。
她自然知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还要牵连师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尊的气息一点一滴微弱下去。
小鞠的双手狠狠握住,她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悲恸,逐渐变为了滔天的恨意。
她恨挑起这一切的秦氏,恨那个金丹境的魔墟修士。
最恨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弱小无能!
鞠露仪,记住眼前的这番景象吧,永生永世记住它。
你太弱了,太弱了!
师尊收你为徒,引你入宗,传你稀世功体,赐你宝贵丹药,不求你一分一毫……
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以为一切都改变了,你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其实什么都没变,你还是从前那个没用的自己!
一切美好都是假象,都是师尊带给你的,如果没有师尊的拂照,你依旧什么也不是。
你只是个……
“废物。”
滔天的恨意,酝酿出一股独特的灵机,在小鞠的剑府之中,冒出头来。
与此同时,窸窸窣窣的幽深呢喃,在她耳边隐隐约约回响,若有似无。
现在他重伤濒死,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像一条失去主人的路边野狗啊!
不远处的李仪,眼中同样充血,惊怒交加。
“宋师弟。”
他怒吼一声,手中大戟横贯,怒龙出海,将围攻他的许恒和秦家修士逼退数步。
他想要抽身救援,但许恒那诡异的折扇和另外一位秦家修士援军如同附骨之疽,牢牢贴住了他的去路。
同时应对一个假丹和一个筑基后期修士,要想再去援救宋师弟实在机会渺茫。
李仪只得将满腔怒火倾泻在对手身上,大戟挥舞,却一时无法脱困。
张承全力催使飞剑,余光一瞥,也是心中幽幽一叹,升起了许多悲愤。
他是个惜才之人,倘若没有今日之变,这个年轻人日后修成金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惜了。
眼下秦阳虽然受创,但还远远没到垂危的地步,张承心知若此时分心去救宋宴,不仅自身可能被秦阳反噬,整个南宫世家最后的抵抗也会瞬间崩溃。
于是便只能将悲愤化作凌厉攻势。
此刻他也早已经不顾自身寿元枯竭,疯狂压榨本源,只求能够死死镇住秦阳。
在整个战场的最边缘,一处未被彻底摧毁的观景台。
石云昊的身形隐没在残骸的阴影之中。
此刻,他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斜倚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
望着场中那个人影逐渐暗淡下去的血气,叹了口气。
“啧……”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摇了摇头,眼神中的兴致迅速褪去了,只剩下一片漠然。
“看来是到此为止了。”
他自言自语地评价,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毕竟是这金丹有所防备,可惜,本想看看你能在这乱局中搅起多大的浪花。不过能够做到现在的程度,也算不易。”
“也罢。”
石云昊的视线从宋宴的身上移开,望向远处天际,那里似乎有更令他心动的东西在吸引他。
在他的眼中,此处战场之后的战况,皆是蝼蚁之争,乏善可陈。
“我得去赶下一场,真正的大戏了。”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在这战场边缘的废墟,有这么一个人的身形,被大风吹散。
此刻。
宋宴躺在冰冷的碎石瓦砾之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咳……嗬……”
他自己最能够感受到如今的境况,是多么糟糕。
肉身完全崩溃,剑气灵力枯竭,就连思绪也变得极为迟钝,再加之魔气和血焰的双重折磨。
可以说,还不如死了。
他的视野早已被黑暗吞噬,耳边模糊传来的厮杀呼喊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闷闷的,听不真切。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感到灵魂正被强行从一具破碎不堪的躯壳中剥离。
只是,他最后的意识还在本能地寻找让躯体重新动起来的方法。
活下去,不能死在这里。
跟小禾约定过的……要成为天下闻名的修士,与她再相见。
想办法,无论如何先想办法活下去,哪怕修为尽去,成为废人,只要活下去就好。
什么修为、根基、道途,一切都被抛之于脑后。
身体在崩坏,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生机,需要补纳生机!
左手此刻也残破不堪,仅能微微抽搐挪动,凭着最后一点模糊的感知,艰难地摸索向乾坤袋。
“嗬……”
指尖触碰到了乾坤袋,平常如同呼吸一样简单的启用,此刻却需要耗费全部的心力。
一抹残存的灵力,顺着左手,流向乾坤袋。
现在无心无力去分辨什么东西,只能凭借微弱的意识从里头抓出许多拥有生机和灵力的东西来。
润脉丹、回元丹、护心丹……
甚至还有一些他没有炼成丹药的灵植来。
宋宴根本看不清也分不清,他的意识只剩拿起来,和吞下去这两个念头。
那只沾满血污的左手艰难地挪动,胡乱在手边摸索着。
抓到什么就塞进嘴里!
丹药、草叶,混杂着血沫和尘土,被他囫囵吞下。
味道也已经感觉不到,吞咽动作都异常艰难。
丹药在破碎不堪的身躯之中化作药力。
一股微弱的热流蔓延,灵力似乎恢复了一丝,但这一点力量在眼下这崩溃的肉身面前,简直是杯水车薪。
经脉也无力引导,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逸散。
反而因为这微弱灵力的出现,带来了更尖锐的刺痛感。
“……坏了。”
好像没用……
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浑浑噩噩,但左手,还在麻木地摸索着。
小指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似乎也是刚刚从乾坤袋里摸出来的。
是什么?
他继续摸着,将那冰冰凉凉的物体拢在手中。
是一个玉瓶。
这东西是怎么被自己摸出来的?
许是,因为其中的甘露,拥有许多生机吧。
现在的宋宴,已经完全是行尸走肉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仅凭下意识行动。
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左手一屈,将玉瓶直接砸在了嘴里。
滴答。
玉瓶之中的甘露淌进了喉咙。
饮下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意念当中口干舌燥,还想再饮一些。
然而,瓶中甘露已经没了。
镇道剑府之中,残存的一缕剑意徐徐而起,在宋宴的口舌中汇聚。
嘭——!
只见那玉瓶碎裂开来,飞出许多瓷片。
那一截枯枝,却被宋宴生生吞了下去。
吞下去的瞬间,他只觉耳朵边一声闷响,他的双眼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瞳孔涣散。
所有的声音都完全消失了。
意识也沉浸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在阵破之后短短片刻之内,南宫世家就陨灭了不少修士。
就在宋宴倒下的同时,南宫世家最后的防线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哥!快走!”
南宫谨此刻也是重伤垂危,先前为了主持那江河大陵阵,已经消耗了许多灵力和心神。
“带着两位小姐,离开此处!”
阵破之后,更是受到牵连,一番大战下来难以为继,死志之下,只得呼唤南宫洺遁逃。
家主尚在,南宫便还有希望。
“哼,想逃?”
此刻秦飞宇也已经加入了战局,他与陈程一左一右,分别杀向南宫洺和南宫谨。
战场之上,陈程手中灵光一动,水蓝色飞剑掠过,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南宫谨的护体灵气,从脖颈划过。
噗。
尸首分离,南宫谨就此身陨。
陈程出手,不可谓不狠辣,看似只是随意一斩,实则已经是杀招。
他与南宫世家其实没有什么仇怨,正相反,降仙关陈氏甚至时常受到拂照。
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南宫世家的灭亡已是定局,那么不如自己也来分一杯羹。
一击得手,陈程借势飞退,向着另一处方向飞去。
“老三!”
南宫洺还没有来得及悲恸,祭出法器要抵挡秦飞宇的攻势,却见南宫世家的另外一位假丹境长老,飞身而来。
他虽然也已经重伤,却要拼死保护南宫洺。
“秦家老狗!你给我死来!”
秦飞宇呵呵一笑,指尖乌光一闪,三道黑色飞刃在空中诡异一折,朝那长老倒卷而去。
此前与这长老缠斗的那个秦家修士也已经追杀到。
两人一前一后,两道灵光瞬间便破去了他的护身灵光。
“烈叔小心!”南宫洺大叫出手,可惜为时已晚。
三道乌黑飞刃,接二连三,没入了那长老的身躯之中。
他怒目圆睁,口鼻溢血,对着南宫洺颤颤巍巍伸出手,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秦飞宇的黑色飞刃在空中倏然一转,落了下来。
噗噗噗。
乌光快如闪电,那长老砰然倒地,化作了血泥。
“啊——!”
南宫洺不顾一切地杀向了秦飞宇。
后者正要动手,余光却瞥见了陈程的小动作,随即冷笑一声。
秦飞宇一边抽身向后飞退,一边指着南宫洺对秦家假丹修士说道:“杀了他。”
随后竟然离开了此处,朝向陈程的方向飞去。
秦氏一方已经胜券在握,正温水煮青蛙,缓缓消磨着南宫家残存的力量。
既然胜局已定,便不要逼得太紧,免得有人在疯癫之下狗急跳墙,把自己拉下水。
此刻不只是陈程和秦飞宇,场中至少还有两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办法抽出身来,佯装相助其余秦家修士,实则都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正是宋宴被杀的地方。
即便有的人无法抽出身来,也将一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放在那个地方。
那一具没有了生息的躯体。
宋宴,楚国修仙界如今最为耀眼的天才,六大宗门,洞渊宗的天骄。
他的身上有多少秘密?
是怎样的珍贵的宝物,玄奇的功法,能够支撑他跨越小境界,斩杀对手。
他的剑匣……他的乾坤袋……
这些念头在许多人的心中疯狂滋长。
也许逆天改命,就在眼前!
谁能抢先一步,谁就能独占这泼天机缘!
数道身形,起初还是佯装援助同僚,慢慢朝向尸体处靠近。
可慢慢有几人不再掩饰,疯狂遁去。
其余修士,自然也不再伪装,纷纷冲向宋宴的尸体。
甚至不惜对同阵营的盟友出手,只为抢夺先机。
然而,有两道身影的速度远胜他人,占据绝对的优势。
其一是秦飞宇,另外一道,则是此前施展流沙大祭,协助秦氏破阵的黄袍修士。
“黄道友,此人乃是我秦家修士斩杀,你可不要自误。”
“……”
被称为黄道友的修士却充耳不闻,径直冲向宋宴。
谁管那些有的没的,夺了宋宴的乾坤袋,便是不在楚国待了又如何。
你秦氏的手,能伸多远呢?
可机缘,就在我的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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