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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纸依然是之前的样子,两条腿不一般齐,江涉打量了一下,觉得如今那李玄想来是不介意的。
    “到底还是晚了一日,就帮你一把吧。”
    江涉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张轻飘飘的纸片,顺着落到了亳州山林中。
    贴在了动弹不得的乞丐身上。
    ……
    过了几息。
    李玄忽而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
    这乞丐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一身气脉早就堵塞,血骨沉重,已经全然是个死人。幸好天不绝他,忽然之间流通了起来。给他留下一条性命,尚能苟延残喘。
    他坐起身,望向熟悉的山林。
    鸟叫听入耳中,十分悦耳,吹着山上的冷风,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激起寒毛直立。
    李玄胸腔震动。
    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哈……到底是天不绝我!”
    “给我留下一条命在!”
    他扶着树干,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四下打量,捡起这乞丐身边仅有的葫芦,放好。这是乞丐唯一的遗物。
    李玄起身,才发现,自己行路一跛一跛。
    一条腿好似瘸了。
    林中的草和枯枝刺着脚心,这乞丐也没个鞋履。
    李玄站了一会,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脏污和味道,他迈开步子,回想着山上溪水的位置,打算洗洗身子和衣裳。
    一瘸一拐,走得很不便利。
    一路上扶着树,抓着野草,连滚带爬,他才走到那溪水前。
    溪水清澈,里面有几条鱼,远远听到土地微颤,有人走来,机灵地游远了。
    溪水映照着李玄如今的脸。
    他被自己的面孔吓了一跳,络腮胡子,胡须杂乱,秃顶,面色黝黑。
    好似罗刹。
    李玄正惊惧,洗漱。
    树林里,有个驼背的老土地远远望到这一幕,心中骇然,速速去报给了城隍。
    ……
    ……
    亳州的城隍庙里。
    城隍正在坐在庙里,瞧着神像下的香火众生,还有个偷东西的贼,他刚抬手点一点,忽而见到老土地驼着背,拄着竹杖走了进来。
    城隍心中诧异。
    “你不在村里守着,过来作何啊?”
    老土地连忙驾法行来,忙出了一额头汗,他胡须颤颤巍巍。
    行礼说。
    “山上有个老乞丐,我眼看着这几天他本是饿死的,死的透透的。不知为什么,刚才忽然活了过来!”
    城隍奇怪,一旁的文武判官也凑过来瞧。
    武判官负手,听着老土地说的话。
    “万一是没死透,一时气息缓过来,或是吃到了山上的草药,活过来也是有的。”
    “何必大惊小怪?”
    他说话并不客气,老土地却不敢驳斥,讷讷了一会。
    低声说。
    “那人就是在小老儿眼前死的,在乡里也有名,是个命苦的跛子。身有残缺,貌丑,被家里舍弃了,扔到这边来。”
    “从生下来就没人管,四处撞运讨活,说得一嘴殷勤讨福话。别人家可怜他,才扔半张胡饼,一点剩饭,给口吃的。”
    老土地说着那乞丐的事。
    天底下的苦命人,经历大多是相似的,这个跛脚的乞丐,也不过是格外苦罢了。
    老土地说完。
    又道。
    “几天前,那乞丐偷了人家剩饭,被撵了出去,狠狠挨了几下棍子,就一路走到这边,找什么草药敷伤,他伤的重,又饿了几天,没找到就已经饿死了。”
    “咽气了五六天,阴魂都散去了。”
    “小老儿若扯一句谎,就被外头的雀儿啄瞎眼。”
    老土地拄着竹杖,咳嗽着说:
    “文判可以查查簿子上,是不是已经死了好些日。”
    武判听着好奇起来,拉着文判官去查,文判心中有数,取来还没看到的册子,一条条找着最近死去的逝者。
    在其中一页,顿住目光。
    文判官望向城隍。
    “确实已经过世了……”
    城隍好奇起来。
    威严问:“是有邪魔侵身?或是你那山上出了什么灵物?”
    老土地也不知,他方才瞧到,心里直打鼓害怕,速速禀告过来,没敢仔细上前去查。心里心虚,只揖手行礼。
    城隍见了一笑。
    “也罢,我等过去瞧瞧。”
    老土地连声道谢,向来城隍只管州城之内的事,像是荒野山里的什么精怪、祸事、喜事,都由当地的土地去管,再定期。由各处土地报给城隍庙里的诸位。
    幸好,这次是求成了……
    几位香火神行去。
    他们刚走,城隍庙里那偷儿忽然被冷风一吹,绊摔在地上,手里偷来的簪子跌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庙里的香客望过去,立刻认出来。
    “这是个贼!”
    “上回也是他偷的,就是个惯偷!”
    众人撸起袖子围了上去。
    ……
    ……
    中条山里。
    张果老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望了望外头,也没什么异样,没站着什么官员,不是皇帝又派人来找他了。
    他舒了一口气。
    张果老捏了捏额头,舒舒坦坦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就从怀里取出那纸驴,打算让白驴子在外边跑跑,也松缓松缓。
    这么想着,张果老从怀中捏出那两张剪纸。
    一张是江先生把他白驴儿变成的纸。
    另一张,是三年前,江先生给和尚栖身,剪的粗糙纸人。当时和尚还魂,这纸落在地上,被他捡起来了。
    驴子吁吁叫了两声,熟门熟路凑了过来,缠着张果老,嚼着他的袖子。
    欸?
    那张纸人不见了?
    驴子不断蹭着张果老,张果老随手抚了抚,随意道:“乖驴儿,乖驴儿……”让它自己一边吃草去。
    敷衍了驴子两句。
    张果老继续找着自己的剪纸,浑身衣裳夹层都摸遍了。
    哪去了?
    奇怪的很。
    始终找不到江先生亲自做的剪纸,张果老仔细回想,甚至怀疑起来。
    莫非是被风卷走了?
    或是不仔细遗漏在什么地方?
    心中犹疑,张果老抬起手,掐算起来。
    真是怪事。
    朦朦胧胧的,竟然掐算不出来。
    张果老越想越妙,类似这种掐算不出的事,之前也发生过几回,都是应在姓江的某人身上。
    莫非江先生又做了什么事他不知道?
    张果老心中一下子升起好奇,决心去凑凑热闹。
    他抬手,唤来驴儿。
    “别吃了,跟我兖州走一趟。”
    很快的功夫,他就行到了兖州,又顺着巷子里的街坊的指引,估算着路,果然,在岸边发现了江先生的踪迹。
    张果老抬手与人换了一枚好参。
    拿到钱,他也不细数,递给那伙计,乐的对方满脸褶子,一路上恭维话就没断过,还夸着驴子神骏。
    张果老走上大船,一路行了过来。
    在尽头处。
    某人没闷在船舱里,一身青衣,正在借着日头读书。猫就在他怀里趴着,已经睡着了,惬意的很。
    他忽而也不急了起来,慢慢走过去。
    江涉抬头望过来。
    张果老抬手见礼,哈哈一笑,问候道:“先生,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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