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耐心的猎手

    何嘉余刚结束一节冗长的线上研讨会，合上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课程带来的短暂专注消散后，那股盘踞在心底的不安便再次浮现。

    他看了一眼日历，距离留学项目选拔截止日期还有不到三周。时间不多了，而潜在的威胁却依旧隐在迷雾之中。

    沉吟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Mr. He. TO What dO I OWe the pleaSUre?”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轻快的英伦腔男声，是他在伦敦的一位消息灵通的友人，詹姆斯。（何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JameS. I need an Update. Anything, nO matter hOW Small, On He Zihan'S WhereabOUtS Or any aCtivity even remOtely linked tO her.” 何嘉余开门见山，语气冷静。（詹姆斯。我需要最新情况。任何关于何梓寒下落或与她有丝毫关联的活动，无论多微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轻快感收敛了不少。“I WiSh I had SOmething COnCrete tO tell yOU, mate. BUt hOneStly, it'S radiO SilenCe. Deep, Unnerving SilenCe.”（我真希望有确切消息能告诉你，老兄。但老实说，一片死寂。深沉得令人不安的死寂。）

    “NO finanCial trailS? NO digital fOOtprintS? NOt even a WhiSper in the USUal CirCleS?” 何嘉余追问，眉头蹙起。（没有资金流向？没有数字足迹？连常走的圈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NOthing. ZilCh. Nada.” 詹姆斯的语气带着挫败感。“It'S aS if She'S been digitally eraSed. Or... WOrSe, She'S Operating at a level Of Op-SeC that'S frankly, SpOOkily gOOd. We've mOnitOred everything frOm Shell COmpany tranSaCtiOnS tO dark Web Chatter. NOt a Single ping.”（什么都没有。零。无。她就像被数字抹除了一样。或者……更糟，她的操作安全级别高得吓人。我们监控了从空壳公司交易到暗网流言的一切。一次‘嘀’声都没有。）

    何嘉余的心沉了沉。他挂断詹姆斯的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乎没有停顿，又迅速拨通了另一个加密线路。这次接电话的是他安排在何家英国庄园外围，负责监视的私人安保负责人，卡尔。

    “Sir.” 卡尔的声音短促而沉稳。（先生。）

    “RepOrt. Any UnUSUal mOvement arOUnd the eState? Any SightingS, hOWever UnCOnfirmed?” 何嘉余命令道，语气比刚才更加冷硬。（汇报。庄园周围有任何异常动静吗？任何目击，无论是否确认？）

    “Negative, Sir.” 卡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先生。）

    “Perimeter SenSOrS? SUrveillanCe lOgS?” （周界传感器？监控记录？）

    “All Clear. NO breaCheS, nO anOmalieS flagged in the paSt 72 hOUrS. It'S... qUiet. TOO qUiet, if yOU aSk me.” 卡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职业性的警惕。（一切正常。过去72小时内无入侵，无异常标记。很……安静。如果您问我，我觉得安静得过分了。）

    “Maintain vigilanCe.” 何嘉余的声音低沉。（保持警惕。）

    “UnderStOOd, Sir. We WOn't lOWer OUr gUard.” （明白，先生。我们不会放松警惕。）

    “GOOd. OUt.” （很好。完毕。）

    电话再次挂断。

    何嘉余没有离开阳台，他倚靠着冰凉的栏杆，任由初春微寒的风吹拂在脸上，试图冷却有些烦躁的思绪。

    两次通话，同样的结果——NOthing.

    詹姆斯和卡尔，一个在信息层面，一个在物理层面，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何梓寒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涟漪。不，甚至更彻底，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种彻底的“无”，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就像她死了一样。

    但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被他自己立刻、坚决地否定了。

    不可能。

    如果何梓寒死了，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无论是意外、疾病还是他杀，以她的身份和牵扯的复杂关系，总会有人需要处理后续，总会留下痕迹。死亡，从来不是一件能完全掩盖的事情，尤其是对何梓寒这样的人。

    所以，她肯定活着。

    但是，她到底去哪里了呢？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习惯了优渥生活、拥有庞大资源和强烈掌控欲的人，怎么可能在现代社会的天罗地网下，消失得如此彻底？她不需要资源吗？不需要与人联系吗？不需要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吗？

    除非……她拥有一个极其安全、供给完备且完全与外界隔绝的藏身之处。或者，她改变了身份，以另一种方式融入了某个角落，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什么？

    何嘉余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姜糜的死，李岚的异常出院，何梓寒的彻底消失……这些碎片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何梓寒在策划着什么，一件需要她完全隐匿起来才能进行的事情。

    他无法确定，何梓寒的网，会不会在他离开国境的那一刻悄然收紧。将程子晖也带入未知的危险之中，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

    他必须在她下一次出手之前，找到她。或者，至少弄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阳光依旧明媚，但何嘉余却感觉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包裹。对手在暗处，耐心而狡猾，而他，必须在迷雾中，找到那条通往光明的路径，或者，至少是能够自卫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