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万鹤迎（4）

    万鹤迎的性格里有一种天生的自来熟，或者说，是一种近乎“不要脸”的亲和力。这种特质在进入高中后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最开始，他只是通过宋恩，轻易地和他那个圈子的朋友混熟。后来，他的社交圈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球场、食堂、小卖部、甚至走廊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都能逮着个人聊上几句，他似乎天生就能找到和别人共同的话题，不过一两年功夫，他几乎跟全年级、甚至其他年级不少男生都混了个脸熟，名字不敢说全叫得上，但碰上了都能点头打个招呼，勾肩搭背开几句玩笑。

    他也和几个性格爽朗的女生关系不错。他的接近坦荡自然，不带任何暧昧的目的性，反而让女生们觉得轻松，很容易就把他划入“好兄弟”的范畴，丝毫没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嫉妒。

    正因为熟人太多，信息流通也快。高一那段在卫生间里的隐秘往事，尽管万鹤迎从未主动承认，也无人亲眼证实，但风言风语还是在小范围内，尤其是那些比较活跃爱八卦的男生中间流传开来。版本各异，添油加醋，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偶尔有人会半开玩笑地试探他：“万哥，听说你高一玩挺花啊？厕所战神？”

    万鹤迎通常只是嗤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能还会回敬一句：“怎么？羡慕啊？” 他对此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他确实干了，只是觉得那是段无关紧要的过去，只要不正面认下，就没人能拿它怎么样。这种混不吝的态度，反而让传言渐渐失去了八卦的趣味性。

    那段时间，万鹤迎的学习自制力确实比初中差了些，有点贪玩，靠着小聪明和底子维持着不算难看的成绩。

    直到高二文理分班的具体方案下来——不仅要看平时成绩，更重要的是一次决定性的分班考试，直接关系到能否进入师资最好的重点班。

    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激起了万鹤迎的胜负欲。他想好好学了，目标明确：考进重点理科一班。

    那个寒假，他收起了大部分玩心。制定了严格的计划，该打球运动发泄精力的时候绝不耽误，但到了学习时间，就能立刻沉下心来。他的理科底子本就扎实，尤其是物理和化学，几乎是一点就通。薄弱的是语文和英语，他就花大量时间背诵、刷题。那种曾经用于打架和练习格斗的专注力，被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上，效率高得惊人。

    开学考试，成绩公布。万鹤迎毫不意外地偏科，语文英语刚过平均线，但理综成绩一骑绝尘，竟然挤进了全年级第十。综合下来，总排名第58名，刚好卡着理科重点班的录取线末尾。

    他看着红榜上自己的名字和排名，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甚至有点意外的小得意。目光下意识地向上扫，寻找第一名。

    邵明月。

    总分甩开第二名整整50分，各科成绩几乎全满，毫无悬念的榜首。

    万鹤迎的心跳漏了一拍。邵明月？是他小学那个安静优秀的同桌邵明月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这个城市，而且成绩依然如此恐怖？是同一个人吗？

    抱着一种微妙的好奇和期待，万鹤迎踏进了一班的教室。

    新班级里已经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年级里的尖子生，也有几个和他一样理科极强偏科进来的。他熟稔地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开玩笑，教室里的气氛很快因为他活跃起来。

    但他的目光，始终有意无意地扫向教室后排角落。

    果然，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邵明月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低着头看书，侧脸的轮廓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褪去了稚气，显得更加清俊斯文，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沉静气场。

    重新排座位时，万鹤迎毫不犹豫，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邵明月旁边的空位上。

    邵明月似乎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陌生而礼貌，又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万鹤迎心里了然：自己改了名字，模样也变了不少，对方早就认不出自己了，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新同学。

    这时，前桌一个男生也转过来打招呼。他叫程子晖，性格很开朗。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意外地投缘。而坐在程子晖旁边的那个男生，似乎很高冷，一句话不说，甚至摆出不耐烦的神情。

    万鹤迎对那位高冷男生的冷淡态度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点意思。他骨子里就笃信，这世上压根没有他聊不熟的人，无非是时间问题和方式问题。

    又闲扯了几句，万鹤迎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同桌邵明月。他担心自己这边聊得火热，会打扰到这位学神预习功课。

    然而邵明月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隔音罩里。他微微低着头，视线专注地落在摊开的课本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偶尔在页边空白处写下几行清秀整齐的笔记。周遭的喧闹似乎完全无法侵入他专注的世界，连万鹤迎他们刚才的谈笑风生，于他而言也如同背景噪音般被自动过滤了。

    他压根没有被干扰到，甚至可能根本没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

    万鹤迎心里啧了一声，倒是很识趣地停止了和程子晖的闲聊，也收回了打量邵明月的目光。他可不是那种看不懂气氛的人，相反，他其实很懂得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面对一个明显需要安静学习环境的同桌，他的“自来熟”技能很自然地进入了冷却状态。

    他转而也拿出自己的新书，随手翻看起来，只是那姿态远没有邵明月那么投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的确没有再发出大的声响，算是用行动表达了对同桌学习状态的尊重。只是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瞥向旁边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安静得过分的少年。

    晚上分配宿舍名单贴出来，可能是因为他们四个人坐一起，所以都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对于万鹤迎来说，高中生活的新篇章，似乎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而那个曾经短暂同桌、如今耀眼无比的邵明月，再次成为了他身边最近的人。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充满了新鲜感和挑战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