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阴晴不定

    暑假剩余的日子，在英国阴晴不定的天空下悄然流逝。原本计划的轻松旅程被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影。

    何嘉余和程子晖依旧住在酒店里，偶尔也会出门，去一些之前没去过博物馆，或是沿着泰晤士河散步，但那份闲适愉悦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程子晖努力想让他开心些，何嘉余也配合着，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压在心口，让每一次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

    关于何梓寒的搜寻，陷入了彻底的僵局。Alfred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何嘉余也以正式途径向英国警方提供了所知的有限线索——李岚被困地点、火灾、以及何梓寒最后已知的同行信息。警方立了案，程序性地展开了调查，但反馈回来的消息永远是“仍在调查中，暂无实质性进展”。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涟漪，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彻底的、近乎诡异的消失，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威胁，令人不安。

    开学的时间日益临近，学业不容无限期耽搁。继续留在英国似乎也失去了意义，除了等待一个渺茫的消息，便是沉浸在一种无力的焦灼之中。

    一天早晨，何嘉余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做出了决定。他向程子晖提出该回国准备开学了。程子晖看着他疲惫的神色，没有任何异议地同意了。

    关于李岚的处置，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深入讨论。他依旧躺在英国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悬于一线，后续漫长的治疗和康复更是遥不可及。巨大的医疗费用和安保开销对何嘉余而言不算什么，但他显然不愿再为此投入过多心力。

    ”Alfred,” 何嘉余的语气平静无波， ”We'll be retUrning tO China ShOrtly. Regarding Li Lan, he remainS here fOr treatment. EnSUre he iS Under COntinUOUS SUrveillanCe. YOU are tO repOrt Only if there iS any Change in hiS COnditiOn that prOvideS leadS On He Zihan'S WhereabOUtS, Or UpOn hiS demiSe. OtherWiSe, nO UpdateS are neCeSSary.” （我们很快会返回中国。关于李岚，他留在这里接受治疗。确保他处于持续监控之下。只有在他的情况出现变化、能提供何梓寒下落的线索时，或者在他死亡时，才需向我报告。否则，无需汇报。）

    ”UnderStOOd, Sir.” Alfred颔首，明白这已是最大的仁慈，实则是某种程度的放逐——眼不见，心不烦。将一个麻烦的、关联着痛苦记忆的存在，搁置在遥远的异国他乡。“I Will make the arrangementS. The mediCal and SeCUrity detailS Will be maintained diSCreetly.” （明白，先生。我会安排。医疗和安保细节将谨慎维持。）

    收拾行李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来时的期待与轻松早已被一连串惊心动魄和沉重谜团所取代。飞机起飞，透过舷窗看着伦敦渐渐缩小成一片模糊的轮廓，何嘉余的目光深沉而复杂。

    这一次的英国之行，以一场浪漫的日出开始，却以一场扑朔迷离的火灾和一个人的彻底消失告终。留下的，是未解的谜题、灼伤的疤痕、以及一段被迫提前结束的、染上阴霾的假期。

    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城市，回国后的第一件事，何嘉余便立刻联系了国内负责安保的负责人。他需要确认离开这段时间，杨梅那边是否一切如常，是否有任何潜在的危险信号。得到的回复是令人稍感安心的“一切平静，未见异常”。

    英国发生的种种，如同一场发生在遥远边境的混乱战争，虽然凶险，但至少战场清晰——Alfred和他的人在那里，警方立了案，李岚被控制在医院。而国内，虽然地域广阔，人事复杂，但细想起来，却似乎反而透出一丝诡异的“安全”。最大的变数，那个潜伏在身边的背叛者李岚已经被拔出，至少不会再有人能从内部蒙蔽他的双眼。这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时刻提防来自最信任方向的冷箭，可以更多地依靠自己的判断去应对明面上的风波。

    这份认知带来了一种残酷而现实的轻松感。他损失了一个“朋友”，却换来了对自身环境更清晰的掌控，尽管这掌控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换来。

    将英国的一切暂时封存于心底，生活的主旋律不得不回归日常。快开学了，他和程子晖开始收拾心情，也收拾行李，准备重返校园。

    收拾行李的间隙，程子晖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两个行李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语气里带着点自然而亲昵的期待：“哎，少爷，开学那天，你打算开哪辆车送我去学校呀？”

    何嘉余从文件上抬起眼，“你喜欢哪辆？” 他顿了顿，“或者，你自己开试试。”

    “真的吗？你以前可从没这么说过。”

    “你以前又没问过我。” 何嘉余语气是一本正经的淡然，眼底却藏着极浅的笑意。

    这句听起来十分理所当然又带着点微妙委屈的回答，一下子戳中了程子晖的笑点。

    何嘉余带着点戏谑问道：“你还会开吗？别到时候手生了，把我的车当碰碰车开。”

    程子晖闻言，下巴一扬，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挑衅又自信满满的笑容：“小看谁呢？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你家公园这么大，正好给我练练手，找找感觉！”

    何嘉余看着他跃跃欲试、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无忧无虑、充满活力的程子晖。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纵容：“那行吧。”

    程子晖笑嘻嘻地应着，过了午后就在何家那座占地广阔的私人公园里练车。

    何嘉余就坐在副驾，神情放松，偶尔出声提醒一两句“方向打慢点”、“注意看后视镜”。

    程子晖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便找到了感觉。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内容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阴谋与失踪，而是变成了日常琐碎。

    这一刻，气氛仿佛真的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简单、明媚，只关乎彼此和眼前快乐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