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囚徒

    第二天，伦敦的天空难得地展露出清澈的蔚蓝色，阳光慷慨地洒满街道，仿佛要将连日的阴霾与紧张一并驱散。

    何嘉余看着窗外的好天气，做了一个决定——他需要带程子晖出去，真正地放松一下，哪怕只有几个小时。

    “你不许吃太多街边的冰淇淋。” 何嘉余叮嘱道，并扔给程子晖一件轻便的外套。

    程子晖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笑嘻嘻地反驳：“上次那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明明是你最后帮我吃掉了大半……”

    “所以今天换别的，” 何嘉余自然地牵过程子晖的手朝外走去，“蛋糕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了吗，听说美术馆附近有家店的红丝绒蛋糕很不错。”

    “好啊！可你不是不让我吃甜食吗。”

    “……少吃。”

    “好嘛！”

    何嘉余笑了笑，“那说好了，今天不许想那些烦心事，” 他再次强调，眼中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只为眼前人展露的轻松笑意，“就我们两个。”

    程子晖看着他，重重地点头，将那些关于李岚、何梓寒的纷乱思绪暂时锁进心底。

    他们没有带随行的保镖，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融入了伦敦午后的暖阳里。他们去了国家美术馆，何嘉余破天荒地没有去关注任何安保细节，而是真的陪着程子晖，在他喜欢的画作前驻足，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内容与阴谋威胁毫无关系，只是关于色彩、光影和那些久远的故事。

    沿着泰晤士河畔散步时，微风拂过程子晖微卷的发梢，何嘉余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然后顺势向下，坚定而温柔地牵住了他的手。

    “咖啡？” 路过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街头咖啡车时，何嘉余停下脚步询问，目光扫过菜单。

    “要加双份糖浆和奶油！” 程子晖立刻要求，带着点小小的任性。

    何嘉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于这种近乎“糖水”的饮品显然不敢苟同，但最终还是对店员说道：“一杯黑咖啡，一杯……加双份香草糖浆和鲜奶油。”

    他接过咖啡，将那杯看起来就甜腻过度的饮品递给程子晖，自己则端着那杯浓黑的液体。

    程子晖捧着温暖的杯子，眼珠一转，笑嘻嘻地举起杯：“庆祝今天！干杯！” 何嘉余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眼底掠过一丝纵容的笑意，配合地用自己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

    “咔嚓！” 程子晖迅速用手机相机捕捉下了两只交叠的咖啡杯。

    他低头熟练地操作手机，选好滤镜，配上文字——【冷的咖啡我清醒着一再续杯】。

    图片里，浓郁的黑咖啡与装饰着奶油和糖浆的拿铁并置，两只手在画面下方不经意地交叠，背景是模糊的泰晤士河岸风光，温暖又暧昧。

    旅程的终点是一座宏伟的古堡。沿着古老的石阶盘旋而上，城市的轮廓在他们脚下缓缓铺展。站在城堡之巅，仿佛脱离了尘世，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彼此。

    程子晖张开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发丝被风吹得肆意飞扬，他回头对着何嘉余，笑容比远方的云霞还要灿烂：“哇！感觉伸手就能碰到天了！少爷，你快看那边，是不是伦敦眼？”

    “嗯。” 但何嘉余没有看风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程子晖身上。

    “闭上眼睛。” 他低声说，声音几乎融化在风里。

    程子晖依言闭上眼。下一秒，一个温热而柔软的吻落了下来。这个吻开始时轻柔，带着阳光和咖啡的余味，然后逐渐加深，变得缠绵而迫切。

    程子晖回应着他，手指紧紧抓住何嘉余的外套，世界缩小到只剩他们两人在风中相拥。

    直到呼吸变得急促，他们才缓缓分开，额头相抵，无声地喘息着，嘴角却都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意。

    何嘉余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程子晖的鼻尖，低声问，气息还有些不稳：“……糖吃多了，果然会变得贪心。”

    程子晖脸色绯红，却大胆地回望他：“那……少爷批不批准我以后多贪心一点？”

    何嘉余的回答是再次落下了一个短暂的吻，然后紧紧将他拥入怀中：“批准，特批。”

    回程的车早已在城堡下安静等候。

    何嘉余拉开车门，护着程子晖的头顶让他先坐进去，自己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车内空间宽敞而舒适，隔绝了外界的微凉和喧嚣。玩了一下午的程子晖，在车子平稳的行驶和令人安心的气息中，倦意渐渐袭来。他先是靠着车窗，随着车子的轻微晃动，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歪向一边，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何嘉余的肩上，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

    何嘉余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自己也微微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车内弥漫着一种温暖而慵懒的静谧。

    就在这时，何嘉余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看来电显示是安保主管Alfred，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语气还带着一丝残余的放松：“Alfred. What iS it?”（什么事？）

    程子晖在他肩头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眼，只是更紧地靠着他，对那串快速流淌的英文对话并不在意，也无意去理解。

    电话那头，Alfred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冷静而清晰：“Sir, We have an Update regarding Li Lan. OUr netWOrk haS identified hiS lOCatiOn. He iS CUrrently COntained Within a dereliCt Safe hOUSe in the DOCklandS area, apparently trapped. IntelligenCe COnfirmS he arrived in the UK alOngSide MiSS He Zihan.”（先生，关于李岚，我们有新进展。我们的网络已经定位到他的位置。他目前被控制在码头区的一处废弃安全屋内，似乎被困。情报确认他是与何梓寒小姐一同抵达英国的）

    何嘉余脸上的柔和瞬间淡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但他控制着语气：“And He Zihan? Where iS She nOW?”（那何梓寒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That iS the anOmaly, Sir. There iS nO traCe Of her at the lOCatiOn Or in the immediate viCinity. It appearS… She iS nOt With him. We are attempting tO aSCertain her CUrrent WhereabOUtS, bUt She haS vaniShed effeCtively.”（这就是异常之处，先生。在该地点及周边均未发现她的踪迹。看来……她并不与他在一起。我们正在尝试确定她目前的行踪，但她似乎彻底消失了。）

    “I See. Maintain SUrveillanCe. DO nOt apprOaCh Until I give the Order.” 何嘉余的指令简洁冰冷。（我知道了。保持监视。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靠近。）

    “UnderStOOd, Sir.”（明白，先生。）

    通话结束。何嘉余握着手机，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越来越熟悉的庄园景象，方才城堡顶端那个沉浸在爱意与阳光中的男人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幻影。

    李岚。被困。独自一人。

    一个近乎冷酷的念头率先冒了出来——真是活该。

    但下一秒，Alfred话语里的逻辑矛盾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入他的思维：

    与何小姐一同抵达……

    没有她的踪迹……

    彻底消失……

    为什么一同前来，此刻却独留李岚被困？ 以何梓寒的能力和掌控欲，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除非……

    一个极其惊人且可怕的推测猛地击中了他，让他血液几乎瞬间冷凝，瞳孔微微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