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人性的拐点

    程子晖收到万鹤迎消息时，正窝在卧室桌前整理文件。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几乎是弹坐起来。

    “怎么了？” 何嘉余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见他脸色发白，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俯身看他的手机屏幕。

    “花酒查到了。” 程子晖声音发紧，“三年前姜糜的项目被查，果然是何梓寒在背后搞鬼。她先搞垮姜糜，再让李总出面帮忙，这是早就布好的局？”

    何嘉余眉头紧锁：“李岚那笔钱，恐怕不是帮忙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何梓寒能拿捏副主管，自然也能抓住李岚的把柄。” 何嘉余拿起手机，翻出之前拍到的李岚与何梓寒见面的照片，“三年前他们合作过公益项目，李岚能把钱捐给慈善机构，说明那时候还有底线。现在突然铤而走险，要么是被抓住了致命的软肋，要么……”

    “要么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程子晖接过话头，指着聊天记录上“社区改造项目”这几个字，“会不会和那个项目有关？比如施工出了问题，被何梓寒抓住了证据？”

    何嘉余沉默片刻，调出李岚公司的旧档案：“这个项目当年确实出过事故，一个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后来被定性为意外。但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份模糊的医疗记录，“受伤的工人是姜糜的远房表亲。”

    程子晖的眼睛猛地亮了：“所以李总帮姜糜洗钱，可能不只是被何梓寒拿捏，还因为愧疚？他觉得亏欠姜糜？”

    “有可能。” 何嘉余的指尖划过屏幕，“何梓寒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的软肋串成锁链。她先利用副主管搞垮姜糜，再用当年的事故威胁李岚，让他不得不帮姜糜填窟窿。这样一来，姜糜欠李岚的情，李岚被何梓寒攥着把柄，两个人都成了她的棋子。”

    程子晖倒吸一口凉气：“那500亿……”

    “恐怕不只是跑路资金。” 何嘉余的声音冷下来，“何梓寒让李岚转移资金，一方面是为了切断我们的线索，另一方面，说不定是要用这笔钱彻底封住姜糜的嘴，甚至……”

    他没说下去，但程子晖已经明白了。如果姜糜知道当年事故的真相，知道何梓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那他现在的“保释顺利”，或许根本就是催命符。

    “可是李总三年前还在做公益，可如果他是被何梓寒逼的，怎么会等到去年才突然变卦？”

    何嘉余闻言端起茶杯抿了口，热气模糊了眼底的神色：“或许……不是被逼的？”

    “不是被逼的？” 程子晖愣了愣。

    “会不会是交易？何梓寒主动提出帮他把公司做大，而他……”

    “而他动心了？” 程子晖接话时，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可他当初帮姜糜又是为了什么？”

    “真心或许有过。” 何嘉余的声音很轻，“但人是会变的。尤其当‘做大公司’的诱惑摆在面前，足够让很多人忘了当初的底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程子晖翻到李岚与何梓寒见面的照片，照片里李岚笑得客气，却看不出明显的讨好或畏惧：“你看他这表情，既不像被拿捏的样子，也不像完全投靠……倒像是在权衡什么。”

    “或许两者都有。” 何嘉余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他可能确实欠着何梓寒的人情，比如当年项目的事被抓到过小把柄，但真正让他跨线的，是何梓寒画的饼，比如上市、海外业务，这些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可这样一来，姜糜呢？” 程子晖抬头，眼里满是困惑，“他要是真为了钱投靠何梓寒，为什么还要帮姜糜洗钱？这不是把自己也拖下水吗？”

    “也许是想两头下注？” 何嘉余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既靠着何梓寒的资源扩张公司，又没彻底放弃姜糜这个旧友，直到后来发现，两边根本无法兼顾？”

    程子晖沉默地翻着记录，从李岚给姜糜转钱的凭证，到他后来帮何梓寒转移资金的痕迹，时间线模糊又矛盾：“也有可能……他一开始只是想帮姜糜，后来被何梓寒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合作，可合作着合作着，就被利益勾住了？”

    “哪种都有可能。” 何嘉余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轻一碰，“李岚这个人，以前看着圆滑，却总留着点余地，不像现在这样狠绝。要说他完全是自愿叛变，我有点不信；但要说他一点没被利益诱惑，恐怕也未必。”

    程子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桌上：“现在这些线索太碎了，怎么拼都觉得差一块。他帮姜糜是真的，拿何梓寒的投资也是真的，可这中间到底是怎么转的弯……”

    “或许得从那笔投资查起。看看何梓寒给的钱里，有没有附加什么条件。如果只是单纯注资，那自愿的可能性大；如果合同里藏着猫腻，那就更可能是被拿捏着。”

    “也只能这样了。” 程子晖点点头，眼里仍带着几分犹豫，“希望别是我们想的那样……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以前认识的人，真的走到那一步。”

    何嘉余没接话，只是拿起手机，重新翻看那些零碎的证据。

    那些关于人性与选择的猜测，像悬在半空的雾，看不清，也散不去。

    何嘉余的指尖在屏幕上滑过最后一条记录，忽然停住了动作。他抬眼看向程子晖，灯光落在对方微蹙的眉头上，映出眼底尚未散去的困惑与忧虑。

    “想那么多，累了吧。” 何嘉余的声音放得很柔。

    程子晖愣了愣，刚要开口说“不累”，就被何嘉余轻轻按住了后颈。下一瞬，温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不深，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何嘉余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眼底的寒意早已散去，只剩下清晰可见的暖意。

    “谢谢你。”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喟叹，“不管这些线索多乱，不管李岚到底是哪种人……有你在身边一起想，真好。”

    程子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手搂住何嘉余的腰，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跟我说什么谢。”

    何嘉余低笑一声，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以前总觉得这些事该自己扛，现在才发现……有人一起分析，一起猜，哪怕暂时找不到答案，也没那么难挨了。”

    程子晖在他怀里蹭了蹭，“总会查到的。”

    “嗯。” 何嘉余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急，我们慢慢查。”

    那些关于人性的迷雾或许暂时散不去，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好像再复杂的局，也有勇气一点点拆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