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残酷棋局

    何嘉余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窗外是异国繁华的夜景，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不安。

    这些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层化不开的寒意。桌角的咖啡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注意力全被那份刚收到的秘密调查报告攥紧。

    调查的重点本是何梓寒——这个总在暗处搅动风云的女人，总能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刻，以最令人不安的方式渗透进他的生活。报告里附着的出入境记录清晰得刺眼，6月4日凌晨，何梓寒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思罗机场。

    何嘉余的指节猛地收紧……她来英国做什么？是冲着那笔消失的500亿，还是冲着他？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窗外，夜色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一阵尖锐的头疼袭来，他按了按眉心，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还好，他即将回国，暂时松了口气。至少在他离开前，何梓寒没有找上门来。或许她只是来伦敦处理其他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他明白，在何梓寒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巧合”二字。

    他滑动屏幕，想跳过这段令人烦躁的记录，目光却在一份不起眼的行程附件上顿住了。那是何梓寒在伦敦期间的私人会面清单，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一个熟悉的名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他的眼里——李岚。

    何嘉余的呼吸骤然一滞。

    李岚？他的合作伙伴，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说话慢条斯理，把所有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人。说好暗中调查，他怎么会和何梓寒有交集？

    报告里附了几张模糊的照片，应该是远距离偷拍的。照片里，李岚穿着他常穿的那件深灰色西装，站在伦敦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门口，而对面的女人，正是何梓寒。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正微微侧头听李岚说话。两人站得很近，姿态熟稔得不像偶然碰面。

    李岚是怎么和他说的？

    【少爷，您在国外安心安顿，别为这些事分心。国内的案子我已经和子晖沟通过了，我们俩盯着就行，真到需要请律师的地步，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绝不会出岔子】

    那时他刚到英国不久，被新环境的琐碎和国内案件的余波搅得心烦，听到李岚这话，只觉得踏实。尤其是提到程子晖——那个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人，他更没了顾虑。

    何嘉余的指尖开始发凉，他放大照片，试图从两人的表情里找出些什么。李岚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可何梓寒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讥诮。他们在聊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翻。后面的记录越来越密集，从去年冬天开始，李岚和何梓寒的私下接触就没断过。有时是在国内的咖啡馆包间，有时是通过加密邮件联系，甚至有几次，李岚以“考察项目”为由去的城市，恰好是何梓寒当时所在的地方。

    这些信息像一张细密的网，缓缓罩住了何嘉余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手指发颤，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那是他特意让人查的李岚近期通讯记录。

    最初调查李岚，不过是想确认案件进展——那个永远挂着得体微笑的男人信誓旦旦保证，在少爷回国前绝不透露任何细节，美其名曰让他安心休养。

    他本该起疑的。可程子晖也说着同样的话，那个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人，那双盛满忠诚的眼睛让他卸下所有防备。有程子晖盯着，李岚能翻出什么浪花？更何况，程子晖承诺过，一有异常就会立刻通知他。

    这份盲目的信任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何嘉余闭上眼睛，所展现的画面却是资金流向图，那笔五百亿的款项像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睁开双眼冷静下来，认真查看那份文件。

    起初没什么异常，直到他翻到一份被加密的内部邮件备份，发件人是李岚的私人助理，收件人是李岚本人，发送时间是三个月前，正好是那500亿资金开始“流转”的初期。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李总，500亿已按计划转入离岸账户，何先生那边暂无察觉，是否继续下一步？】

    下面附着李岚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可】

    那一瞬间，何嘉余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他盯着那几行字，一遍又一遍地看，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刻进眼里。原来如此……原来他早就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怎么可能？

    何嘉余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那些画面和眼前的证据重叠在一起，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抬手按在额头上，指腹冰凉，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头疼得更厉害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原来最危险的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藏在身边，披着温和外衣的毒蛇。

    窗外的伦敦依旧灯火璀璨，可何嘉余觉得，那些光都变成了嘲讽的眼睛。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程子晖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程子晖发来的【少爷我先睡啦，晚安】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震惊和痛苦已经被一种冰冷的平静取代。

    接下来的三天，何嘉余将自己完全投入工作。他机械地处理着国外的事务，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白天参加完最后的学术会议，晚上熬夜整理资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大脑停止思考那些令人窒息的真相。

    第四天清晨，他提前完成了所有学业任务。

    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何嘉余望着阴沉的天空，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原定三天后的航班被取消，改签成当天下午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