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谎言的温度

    程子晖这两天全身心投入到训练当中，高强度的训练让他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其他事情。

    终于，在忙碌的训练日程里，他挑了个相对不忙的日子，坐在书桌前，将手头所有的线索一一摊开。

    他深知搞清楚何嘉余手机上那条涉及何嘉璟的短信究竟是谁发来的，这件事至关重要。毕竟何嘉璟的离世对何嘉余打击巨大，任何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都可能影响到事件的走向，也关乎着何嘉余的情绪和状态，这让程子晖满心担忧。

    程子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和何嘉余日常视频通话的时间，他着实费了一番心思。特意提前构思好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发起了视频通话。

    视频通话接通的那一刻，程子晖的呼吸微微一滞。屏幕那头的何嘉余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背后是洒满阳光的英式飘窗，但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倦容。

    “这几天干什么呢？” 何嘉余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几分。

    “忙着加练呗。” 程子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呢？今天没去上课？”

    “嗯，休息。”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阳光在何嘉余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他略显黯淡的眼睛。

    程子晖盯着屏幕里人比上次视频时又消瘦了些的脸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看起来很累。” 程子晖最终还是没忍住，“最近睡得不好？”

    何嘉余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是挺累的，一会儿就补个觉。”

    程子晖盯着屏幕里何嘉余的神情，那些准备好的问题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他刚要开口，却又犹豫了。

    何嘉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迟疑，“你是有什么事吗？”

    程子晖迅速调整表情，语气自然地开口：“嗯，李总这边的进展还不错，约出简屿了，只是他死不承认，不过态度还行……这边正在查他背景和店铺情况，等证据查清了就能逼他交代了。”

    何嘉余似乎松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那就好。”

    程子晖看着何嘉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关于……何嘉璟。”

    他看到何嘉余明显顿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原本就有些黯淡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何嘉余沉默片刻，还是开口：“怎么了？”

    “你要是难过的话，那就不说了。” 程子晖有些心疼。

    何嘉余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没事，如果能给璟儿讨回公道，我愿意交代我知道的一切。”

    程子晖斟酌着用词：“简屿交代了去年顺心桥的事情，他说亲眼看到你和那个头目搏斗。”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何嘉余的反应，“为了辨别真假，我需要找你核实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屏幕那头的何嘉余明显怔住了。“确实有这回事。” 他只这样说。

    程子晖看着屏幕里何嘉余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太了解那段往事了——虽然当时他不在现场，但后来听万鹤迎的描述就足以让他心痛不已，更遑论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何嘉余。

    “简屿说，他清楚地知道何嘉璟的死亡时间。” 程子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他当时应该也在场，我担心有些消息是他泄露的。所以我想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何嘉余顿住了，阳光透过飘窗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却驱散不了他眼中的阴霾。

    然后，他说：“我当时确实在和钱环的人搏斗。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收到了璟儿死亡的短信。”

    程子晖屏住呼吸，看着屏幕里何嘉余痛苦地闭上眼睛。

    “后来我无数次想过，为什么偏偏在那种时候让我看到。” 何嘉余突然睁开眼，瞳孔微微收缩，“你不会是想说，我手机里那条短信是他发的？”

    程子晖心头一震，脱口而出：“你不知道是谁发的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等于承认自己偷看过何嘉余的手机。

    但何嘉余似乎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摇了摇头：“我以为是医院发的证明，没有细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愿意再看。”

    程子晖看着屏幕里何嘉余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只说：“你把那条短信截屏发给我好吗？我会留意那个号码的。”

    何嘉余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点头：“好。”

    程子晖心头一颤。他太清楚了——何嘉余要截屏就必须再次点开那条信息，必须再次直面那段最痛苦的回忆。

    “少爷……” 程子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要是太过痛苦的话，跟何嘉璟有关的事情交给我吧，你不要再参与了。”

    何嘉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屏幕。程子晖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像是用尽全力在压抑着什么。

    “有我在，” 程子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放心吧。”

    何嘉余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子晖。”

    程子晖看着屏幕里强撑着的何嘉余，胸口泛起一阵钝痛。他多想穿过屏幕，将那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拥入怀中。

    “那你休息吧，” 程子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不要再想了，爱你。”

    挂断视频通话后，程子晖满心懊悔。一方面，他让何嘉余再次直面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往。何嘉余亲眼目睹妹妹跳下桥，即便拼尽全力也未能将其挽救回来，又在与头目搏斗时死里逃生，之后还遭受了长时间的网络暴力，这些苦难如重重阴霾，一直笼罩着何嘉余，而自己却因调查需要，让他不得不再次撕开伤疤。

    另一方面，程子晖心里充满了愧疚，因为他对爱人撒了谎。简屿交代顺心桥的事以及知晓何嘉璟死亡时间等内容，全是他编造出来的。由于目前李岚还没与何嘉余谈及关于简屿的事情，程子晖为了能尽快找寻线索，只能出此下策。可他不禁担忧，若是何嘉余发现自己被欺骗，不知会作何感想，以何嘉余的性格，又会如何面对这份信任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