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沉淀期

    夜晚，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聚焦在程子晖摊开的文件上。

    他将简屿带来的牛皮纸文件夹反复翻阅，银行流水的每一笔记录、邮件截图里的每一句指令，都被他逐字逐句地核对，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一丝不协调。

    随后，他点开那个U盘，何梓寒三次与简屿见面的监控录像在屏幕上滚动，画面里的她语气恳切，劝人自首的态度看起来毫无破绽；附带的谈话录音也被他循环播放，音质清晰，内容与简屿的叙述完全吻合。

    程子晖又找出自己今天与简屿的对话录音，按下播放键，简屿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的语气，以及那些看似无意的细节描述，再次在房间里回荡。一遍又一遍，所有的信息都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矛盾或刻意掩饰的痕迹。

    他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难道何梓寒真的变了？……他不知道，因为他和何梓寒可以说没有过任何接触，他并不能做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问题取代。他想起简屿临走前的那句话，也想起李岚之前类似的提醒——面对远在国外的何嘉余，他该如何开口，该如实转述简屿的坦白和诉求吗？

    程子晖心想，自己虽然与何嘉余相处甚密，自觉很了解他，可对于何嘉余复杂的家庭情况，自己的认知终究还是片面的。这些错综复杂且充满谜团的情况，似乎并非自己轻易就能插手解决的。就算自己全力去做，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然而，如今自己知晓了这些事情，发现现实与自己之前所想相差甚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慨之情。他光是了解到这些信息，都已然如此，更别提何嘉余得知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更何况，何嘉璟已经离世，过年那段时间何嘉余就已经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麻痹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他又远在国外，要是知道了这些消息，那种痛苦与愤怒怕是会加倍袭来，自己都难以想象何嘉余会承受怎样的煎熬。

    程子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给李岚发去了消息，将今天与简屿的会面内容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发完消息，他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李岚的回复简短而克制：【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先沉淀几天吧】

    程子晖盯着这行字，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李岚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我不确定何梓寒是否真如简屿所说的那样转变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以何少爷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接受她】

    窗外的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如同程子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他慢慢打字回复：【我明白了，那就先放一放】

    李岚的回复来得很快：【对，不着急。这件事牵扯太多，贸然行动反而可能坏事。我这边有进度会立刻告诉你】

    程子晖翻了个身，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隐瞒，等时机成熟，一定会向何嘉余坦白一切。

    可这个“时机成熟”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当程子晖陷入沉思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何嘉余发来的消息：【刚忙完，睡了吗？】

    程子晖的心猛地一跳，手指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立刻点开了视频通话。屏幕那端，何嘉余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领口处微微敞开，领带也有些松散，透露出一丝疲惫，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一场会议。

    “少爷！” 程子晖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压低，“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这边才下午四点。”

    “啊，哦，我给忘了。”

    何嘉余瞥了眼程子晖身后的台灯，“这么晚还在看什么？”

    程子晖下意识侧身挡住书桌上的文件：“就……复习训练笔记。” 他急忙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随便吃了点，这边的东西真不是给人吃的……” 何嘉余的语气突然变得烦躁，“最近这边的事情太多，我实在分不开身。你那边怎么样了？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程子晖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在查呢，就是……这事比想象中复杂，线索有点乱，短时间内应该完不成了。等你回国以后，我们再详细说？”

    何嘉余盯着他看了两秒，眼神深得像是能穿透屏幕。程子晖几乎以为他要追问到底——但最终，何嘉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也好。别太勉强自己，有任何不对劲，立刻联系我。”

    程子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张了张嘴，那些被压下的真相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知道。” 他最终只是这样回答，“你也是，别太累。”

    挂断视频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程子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做出了决定——至少在见到何嘉余之前，他不会提起简屿的事。简屿之前给了自己考虑的时间，那在这段时间里，他决定将此事包揽下来。他想在何嘉余回国前，尽可能理清头绪，给何嘉余一个相对清晰的结果。

    程子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他摸索着抓过来一看，是万鹤迎发来的消息：

    【何少爷是不是出国了？】

    程子晖愣了一下，随即回复：【是啊，我好无聊】 还附带了一个趴地哭泣的表情包。

    万鹤迎：【那你有时间出来玩一趟吗？】

    程子晖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他翻身坐起，点开手机里的课程表查看下周的安排——由于前段时间训练强度太大，下周特意安排了几天的调整休息期。

    程子晖又盯着那条消息，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放松过了。自从接手调查这件事，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或许出去透透气，反而能帮助他理清思路？

    程子晖：【下周我有时间，去哪啊？】

    万鹤迎：【下周待定，具体地点等我消息】

    程子晖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心想确实很久没和好兄弟一起聚聚了，出去游玩一趟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