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缺席审判

    程子晖看着眼前这个眼眶泛红的年轻男人，心中升起一丝不忍。简屿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却掩不住脸上的疲惫与惶恐。

    程子晖连忙摆手：“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他注意到简屿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还好吗？”

    简屿苦笑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眼角：“不瞒你说，我今天来之前犹豫了很久。”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实在是没办法了。李岚先生说你是何少爷最信任的人，有些话我无法跟他说，所以找到了你。”

    “别紧张，你先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和我交代就是了。”

    简屿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这些是我能收集到的所有证据。” 他将文件夹推到程子晖面前，“我表哥姜糜，就是钱环团队的实际控制人。”

    程子晖翻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银行流水复印件。

    “这是我的店。” 简屿指着转账方，“我一开始继承父亲的店时，表哥说可以帮我解决资金问题。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些钱都是通过我的公司洗白的。”

    程子晖仔细翻看着文件，里面还有几封邮件截图，内容是姜糜指示手下如何操作资金。

    “何梓寒小姐找过我三次。” 简屿突然说道，“她一直劝我和表哥去自首。”

    程子晖猛地抬头：“何梓寒？”

    “是的。” 简屿点点头，“她说不想看到事情闹大，特别是对她哥哥……也就是何少爷造成影响。” 他停顿了一下，“但我表哥已经逃往国外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子晖感到一阵眩晕。“这些和何梓寒有什么关系？” 他警惕地问。

    “没有关系。” 简屿急忙摆手：“正如何小姐说的，她只是作为中间人想调解这件事。实际上……” 他咬了咬嘴唇，“她一直在帮何少爷调查我们。”

    程子晖皱起眉头。这个说法与自己之前的怀疑完全相反。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 简屿苦笑，“所以我把这些带来了。”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何小姐三次来找我的监控录像，还有我们的谈话录音。她说何少爷一直不认她，她就想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其实她……她真的很关心她哥哥。”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切换成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与此刻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我对钱环团队的事情一开始并不知情。” 简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那些钱确确实实流向那里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表哥在用我的店做这种事。表哥说只是借用我的账户周转资金，会给我分成。我那时候刚接手父亲的店，生意不好，就……就答应了。”

    程子晖胸口发闷。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参与了洗钱，但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又忍不住觉得他确实无辜。这种矛盾感撕扯着程子晖的判断力。

    “后来呢？” 程子晖听见自己问。

    “几个月前，何梓寒小姐突然出现在我店里。她说她调查钱环团队很久了，发现资金流向与我的店有关。”

    “既然只是正常交流，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何梓寒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你谈。”

    “何小姐她有自己的顾虑，她猜测李岚先生一定会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万一闹出什么动静，传到店里来，对我的生意影响不好。”

    “所以她选择私下联系你？” 程子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

    “是的。” 简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说这件事因她而起，必须由她来弥补。”

    程子晖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承认资金确实通过你的店流向了钱环团队？” 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简屿的肩膀垮了下来：“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用途，但……我难辞其咎。” 他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现在表哥跑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我只能认了……但何小姐是无辜的。如果这件事走法律程序……媒体一定会挖出何家的关系，到时候……”

    “你想要什么？” 程子晖直截了当地问。

    简屿似乎松了口气：“我想私下解决。” 他从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推到文件上，“这是五千万。我知道对何少爷来说不算什么，但这已经是我能筹到的全部了。”

    程子晖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零，胸口发闷。他知道，何嘉余根本不需要钱，这样的处理结果他又怎么会接受。

    “钱不是问题。” 程子晖摇头，“我们需要的是……”

    “我知道，是公道。” 简屿打断他，眼眶又红了，“但我恳请你考虑一下何小姐。她才二十岁不到……而且我表哥已经逃走了，法律程序只会拖上好几年……”

    “你一开始说，这些话不能跟何少爷说，为什么找我？” 程子晖突然问。

    “我……我不敢。何少爷一定会选择法律途径。但李岚先生说，你比较通情达理。” 他小心翼翼地补充，“而且何少爷现在在国外，不是吗。”

    “……我需要时间考虑。” 程子晖最终说道，“这些材料我能带走吗？”

    简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文件夹又往程子晖的方向推了推：“当然可以，只是……” 他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请你考虑好再和何少爷交代。我担心……担心他情绪激动。”

    程子晖的指尖在文件夹上停顿了一下，他想起李岚也曾这样提醒过自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他确实……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何嘉余。

    “好，我知道了。” 程子晖轻声应道，将文件夹收了起来。

    简屿似乎松了口气，肩膀的线条明显松弛下来。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一块看起来很昂贵的机械表，“我话说完了，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西装裤线笔直地垂落，“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程子晖也跟着站起来，他注意到简屿的眼角还有些泛红，但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比刚见面时镇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