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暗号（上）

    许湫把外卖盒往邵明月面前一放，塑料筷子掰得咔咔响：“赶紧吃，特意给你加了双份辣子。” 他眼睛扫过邵明月被勒出血痕的手腕，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这帮孙子下手挺黑啊。”

    邵明月夹起一筷子红油浸透的青菜，热气氤氲中抬眼看向许湫：“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许湫声音压得极低：“不太好，钱环的人可能已经察觉了。我见你一面不容易，一会儿就得走。”

    邵明月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看见你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许湫闻言抬头，绿发下的眼睛带着探究：“听说你冷静得不正常？” 他想起钱环给他的描述，邵明月这个人被枪指着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邵明月咽下嘴里的饭：“习惯了。”

    许湫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我设备暂时被上交了，没法帮你联系对象。” 他快速瞥了眼门口，“下午钱环会亲自来审你，你……自求多福。”

    邵明月点点头，神色如常：“明白。” 他顿了顿，又问道：“这里是哪里？”

    “岳沟区，” 许湫回答，手指在桌面上悄悄画了个简易地图，“附近有个村子，叫星湖村。”

    邵明月眼神微动——星湖村，他知道这个地方，在翻地图的时候觉得名字很好听，无意间记下了。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 他问。

    许湫摇摇头，绿发随着动作晃了晃：“不一定。我还得去其他地方给他们同伙搭把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疲惫的笑，“这几天跑了好几个据点了。”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许湫立刻直起身子，音量恢复正常：“饭送到了，我走了啊！” 他朝邵明月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保重”。

    邵明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邵明月数着时间，当阴影移动到第三块地砖的裂缝时，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铁门上的锁链开始晃动。钱环要来了。

    铁门被猛地踹开。钱环带着一身戾气大步走进来。

    邵明月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努力恢复平静。

    “想清楚了吗？” 钱环直接掏出手枪，“咔嗒”一声上了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邵明月缓缓抬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昨天才醒，能知道什么？”

    钱环的枪口往前顶了顶，冷笑道：“你再装。”

    邵明月微微后仰避开冰冷的金属触感，语气平稳得像是课堂答疑：“请您冷静。昨天您问的是纪朝子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今天突然扩大范围，我能从何说起？”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如您缩小范围，我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钱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压低声音：“何嘉余，是你朋友吧？”

    钱环早就知道他俩的关系，问这问题只是想先试探一下。

    “是。” 邵明月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坦荡。

    这个爽快的承认反倒让钱环愣了一下。钱环的枪口微微下移，眼神变得阴鸷：“那你知道何嘉余家的公司出资建宜景湾小区吗？”

    邵明月神色未变，连呼吸频率都没变：“不清楚。何氏集团的事，何嘉余暂时还没有接手管理。这些商业上的事，他从来不跟我们说。”

    邵明月察觉到钱环脸色变化，突然话锋一转：“您这样问来问去，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 他微微前倾，语气诚恳，“不如您直接说要什么，我会尽自己所能给您弄来。”

    他直视钱环的眼睛，又补了一句：“不然您现在就可以枪毙我。”

    钱环的枪口明显晃动了一下。这个看似文弱的大学生，谈判时却带着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何嘉余的钱。” 钱环终于松口，枪口缓缓垂下，“我要他账户里那笔八千万的工程款。”

    邵明月轻轻点头：“好。”

    钱环却突然狞笑一声，枪口重新抬起：“你以为这就完了？等抓到所有人，你必须站在我这边作证，说这一切都是何家的主意。”

    见他没有要放了自己的意思，邵明月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联系一下家人。时间久了要是报了警，可就完了。”

    “家人？” 钱环眯起眼睛，语气充满怀疑，“资料显示你是独生子。”

    “是对象。” 邵明月面不改色，“我把他当家人，有问题吗？”

    钱环的枪口抵上邵明月的太阳穴：“想求救？”

    “您可以全程监听。” 邵明月直视钱环。

    钱环阴沉着脸：“开免提。”

    邵明月微微蹙眉：“可能开不了。”

    “为什么？” 钱环的枪口又往前顶了顶。

    “因为……” 邵明月顿了顿，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方向，“我对象是个男人，怕您听着不舒服。”

    钱环的表情瞬间扭曲，像是吞了只苍蝇。他嫌恶地后退半步：“操，真他妈恶心！” 随即又狞笑起来，“不愧是跟何嘉余那混蛋混在一起的变态！……男人就男人吧，免提必须开，少废话！”

    邵明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恢复如常：“好。”

    钱环一把抓过手机扔给他。

    “有个要求。” 钱环又阴森森地补充道，“你那些朋友的名字，我们可都记下来了，你不会打给他们吧？”

    邵明月眨了眨眼：“嗯。”

    “所以……电话接通第一句话，你必须先叫对方的名字，对方也必须答应。” 钱环举起了手枪，“否则……”

    邵明月低头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好。”

    他快速输入了一串号码，打给万鹤迎。

    他记得很清楚，万鹤迎曾调侃说邵明月的学号后四位刚好是他的手机尾号——这个细节此刻成了救命的关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筒里传来一个明显没睡醒的慵懒声音：“喂？”

    邵明月眼角的余光始终没离开钱环——他正皱着眉盯着听筒，显然对这声音毫无印象。

    听筒里的呼吸声顿了顿，随即是更明显的不耐烦：“谁啊？没事我挂了啊。”

    确认安全的瞬间，邵明月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叫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季与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