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没说出口的委屈

    返校一切顺利，校园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各大学院都进入了紧张的学期节奏。

    而利冕学院的月测也正式开始。

    程子晖站在月测场地，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四周。此次月测的比赛项目，像是老朋友重逢，每一项都仿佛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站到起跳线前，膝盖微屈，手臂自然摆动。闭眼半秒，回忆自己平时练习时的感觉——然后猛地发力，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射出去。落地时，他的脚跟稳稳踩在2.55米的标线上。

    ——哨声响起，他瞬间启动，运球的节奏像心跳一样稳定，每一次变向都干净利落，仅凭肌肉记忆就能完美绕过。最后冲刺时，他的速度不减反增，球与脚步的配合流畅得如同呼吸。

    ——单杠前，他活动了下肩膀，双手握紧。直接发力，身体稳稳上升，下巴轻松过杠。一个、两个、三个……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次都标准至极，没有借力，没有摇晃，纯粹靠上肢的力量。

    ——他调整呼吸，保持匀速。前两圈稳住节奏，第三圈略微提速。双腿虽沉重，但最后一圈仍凭自信与毅力全力冲刺。

    ……结束后，程子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体育馆。他没有去想成绩如何，也不去比较别人。今天的测试，他只和自己较量。

    自月测结束后，校园生活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何嘉余不忙的时候，程子晖便会在每天晚上坐车前往维斯尔别墅区跟他腻歪一会儿，每天早上又会在熟悉的怀抱里醒来。

    天气渐渐转凉，当清晨的闹钟响起时，程子晖总会迷迷糊糊地往何嘉余怀里钻，试图多赖几分钟。何嘉余也不催他，只是收紧手臂，让他再靠一会儿，直到时间实在来不及，才揉揉他的头发。程子晖闭着眼睛点头，却还是不动，直到何嘉余无奈地笑着捏他的脸，他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今天便是公布成绩排名的日子。

    他没想着和别人比，想着注重自己的成绩就好，排名什么的不重要。可看着眼前公告栏那么多人围着看，讨论声叽叽喳喳的，莫名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在学校餐厅吃过午饭，趁着现在人少了点，程子晖挤进公告栏前。

    他盯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

    第十七名——这个排名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

    他的目光顺着往上扫，前几名都是些熟悉的名字：田径队的张毅、游泳队的吴敏……这些都是从小专业训练的运动尖子。

    居然能排在他们后面？！程子晖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只是把训练当成玩，远不如名次靠前的人专业，成绩更多应该是靠着天赋打出来的。

    他正沉浸在喜悦中，耳边再次飘来细碎的议论声。

    ——而且听到了有人提自己的名字。

    “那个程子晖能进前二十，吹牛逼呢？”

    “他不是整天在篮球馆晃悠吗，都没见他去过几回训练馆。”

    “人家可是篮球馆管理员，想改成绩造假还不容易？”

    “你们小声点！……程子晖就搁前面那呢！哎呀快走吧！”

    程子晖愣在原地，想起那些独自在空荡荡的训练馆里挥汗如雨的清晨和深夜，想起为了训练不分心而特意选择人最少的时间段，也就只有月测结束以后才给自己放松和充足的休息时间……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程子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他环顾四周，食堂里人声嘈杂，根本分不清是谁在议论。那些刺耳的话语就像无形的箭矢，一支支扎在他背上。

    早该想到的，中学时他带领校队拿下校级篮球赛冠军，虽然仅仅是中学与中学之间的对战，但那段比赛视频在网上疯传，他一度被捧成“天才篮球少年”。热度过去后，他其实没太当回事，只觉得篮球是爱好，打得开心就行。

    可进了利冕学院后，事情变得微妙起来——

    被选为篮球馆管理员，热度占了一方面，更多的是他在没专业练过篮球的情况下对这方面是真确有实力。又因为性格开朗、对人较为亲切被推选为学生会代表。这些事在他看来顺理成章，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凭什么他刚来就能混这么好？”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算了，没网暴严重，随他们说去吧。他这么想。

    反正永远也追不上我。

    晚上，程子晖如往常一样准备前往维斯尔别墅区，而手机却突然亮起何嘉余的消息，说明天又要准备英文演讲今晚不用过来了。

    程子晖看着消息，满心的期待瞬间化作失落，烦躁地把手机扔到床上，整个人向后倒进被窝里。作为篮球馆管理员，他一直住在馆内的小宿舍里，此刻却徒增几分孤寂。

    程子晖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也没有继续打扰何嘉余了。

    此时手机震动起来，程子晖瞥了一眼，是何嘉余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透过视频，能看到何嘉余坐在一个半封闭的独立学习隔间里——这是他们学校图书馆最奢侈的设计，隔音极好，玻璃门一关，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专门留给需要安静讨论或专注自习的学生使用。

    何嘉余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些许疲惫，但看向他时依然专注：“别不开心了。”

    “我没有。” 程子晖直视着屏幕里何嘉余的脸，突然发现这样的视角很新奇。在家时很少见到何嘉余戴眼镜的样子，金丝镜框衬得他眉眼更加深邃，竟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看什么？” 何嘉余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挑眉。

    “看你好看。” 程子晖下意识移开视线，只好转移话题，“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不着急，” 何嘉余在屏幕里低下了头，看样子是在记笔记，“这次的演讲很重要。”

    “那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程子晖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

    他深知何嘉余厉害的点就在于，即便打着视频，也丝毫不会被外界干扰，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若换成自己，只要和何嘉余打视频，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落在那张脸上，思绪也会随之飘远……

    程子晖望着屏幕里何嘉余专注学习的侧脸，今天在食堂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忽然变得遥远起来。

    ——干脆不告诉他了。

    虽然见不到面，但这样好像也不错，就那么一直看着喜欢的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程子晖的手机滑落在枕边，屏幕还亮着，映出他半张埋在被子里的睡脸。

    何嘉余看着屏幕上突然歪斜的画面，笔尖在纸上顿住。他轻轻推了下眼镜，目光柔和下来。挂断视频通话后，他点开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停留片刻，最终只发了两个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