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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州城。
    城外陆续出现一群群衣裳褴褛的士兵。
    从江西萍乡到湖南茶陵,从茶陵到衡州,吴军一路丢盔卸甲,损兵折将,最终抵达衡州的仅剩一万五千士兵。
    这一万五千士兵甚至凑不出一套盔甲。
    其形之狼狈没法形容,堪称17世纪的东方敦刻尔克大撤退。
    在这次大撤退当中,至少有四千多人葬身罗霄山脉,其余的或投降,或落草,或自行回家。
    “两位,王爷有请。”
    在众人异样的眼神里,马宝和刘玄初进入屋子。
    病榻上~
    吴三桂居然用力挤出笑容。
    “你们回来了就好~”
    刘玄初当场崩溃,他猛地夺过一旁侍卫的佩刀欲自刎,幸而马宝眼疾手快,一脚踹在他的手腕上。
    即使如此,锋利的刀锋还是在脖子上切开了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鲜血淋漓。
    “救下他。”
    吴三桂指着刘玄初。
    吴应麟眼睛血红,手攥刀柄。
    “来人,给刘大人包扎。”
    刘玄初一心求死,拼命挣扎,嘶吼着:“我没脸活着,我无脸面对所有人。”
    几名侍卫摁着手脚,强行给他止血。
    刘玄初嚎啕大哭。
    ……
    当晚。
    吴军高层召开紧急会议。
    吴三桂躺在病榻之上,夏国相、谭洪、李本深、吴之茂,刘玄初、高得捷等人坐在下面。
    吴应麟先开口了。
    “诸位叔伯,都说说吧?”
    夏国相第一个开口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必须和清军在长沙决战。”
    吴三桂望向李本深,这位多年的心腹兼把兄弟。
    李本深呼出一口气。
    “我同意。如果我们据守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除了钱粮之外,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人心。”
    众人默然。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都听得懂话里的意思。
    大明是怎么亡的?
    数千清军铁骑一至,文武百官捧着官印路边跪拜。
    这人心呐,都是墙头草,哪头强就往哪头倒。
    如果现在选择退回云南,清军大兵压境,内部叛变之人将如同雨后春笋,遍地开花。
    刘玄初沉默,脸白如纸,他没有脸面再提任何建议。
    马宝也同样沉默。
    吴三桂挣扎着起身。
    “昭告三军,大军北上,决战于长沙。吴应麟,你给诸位叔伯跪下,磕头。”
    “是。”
    吴应麟扑通跪了。
    众人连忙将其扶起。
    这一幕托孤戏,给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
    衡州——长沙之间热闹了起来。
    吴军水陆并进,声势浩大。
    世子吴应麟穿上了父亲的盔甲,模仿父亲的模样频频召见各路将官,慰问伤病士兵,尽可能地激励士气。
    可他终究不是太阳,无法驱散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进军途中,逃亡者众。
    尤其是中下级军官,三五成群的趁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大队伍去投奔光明。
    鲁迅曾经说过:
    男人改换门庭就和女人攀高改嫁一样,只会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没有心理负担,越来越没脸没皮。
    随着源源不断的人投奔过来,战场态势越来越清晰,蒋青云喜不自胜。
    大战在即!
    “他”频频出动,巡视各营,激励人心。
    所到之处,欢声雷动。
    一连两日,“他”走遍了所有的军营。
    中军大帐。
    蒋青云望着完好归来的替身,只觉后背发冷。
    替身入营巡视,与旗丁的距离甚至不足一丈,这么好的刺杀机会,第九旗的异己分子居然纹丝不动。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帮异己分子所图甚大,他们居然想在两军决战的时候公然刺杀自己,妄图制造天崩!
    ……
    旗营。
    第九旗的骨干分子最后一次秘密集会。
    “诸位,我们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机会,决战对垒之际,天诛国贼!时日曷丧,大清及小蒋偕亡。”
    “好!”
    不知不觉,第九旗也用上了蒋青云的口号。
    “诸君勉励,天诛国贼!”
    众人互相激励,然后各自回帐检查自己的弓弩刀剑,确保天诛国贼的时候,能让小蒋的血喷的老高。
    明末清初这个道德洼地,二五仔满坑满谷。
    蒋青云也收到了王辅臣派人送来的效忠信。
    “小人王辅臣孤苦伶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小人愿在决战之时反戈一击,助主公黄袍加身。”
    内容很直白,很俗套。
    蒋青云微笑颔首。
    马宝和刘玄初没有来信,但他们麾下有2000多人在江西投降了。
    5日后,吴军主力陆续赶到,在长沙城外扎下营寨。
    两军对垒,各送战书。
    3日后~
    日出东方,微风拂面,地面坚硬,温度和煦,一场总兵力超过20万的决战缓缓拉开了帷幕。
    ……
    传令兵入营,一路高呼。
    “首辅有令,八旗劲旅乃国之精锐,今日由八旗打头阵。”
    众旗丁高呼:“七生报国,八纮一宇。”
    然后就开始了紧张的战前准备。
    第一步,喝激励酒。
    十几种昂贵的壮阳药材、三五种镇痛的中药材、一二种止血药材混合熬煮提纯的膏体,提前放入酒水里反复搅拌,确保均匀融化。
    每人一小碗。
    第二步,认真披甲。
    第三步,额头扎上白色的激励带。
    新八旗突击敢死营的旗队长苏和泰瞅了一眼中军大纛的位置,默默估算了下距离,至少2里开外。
    时机尚未成熟。
    他检查了一下箭壶,确保里面有一支响箭。
    ……
    众所周知,蒋青云不是特别长擅军事,所以他老老实实的排兵布阵,打常规战争。
    火炮布置在最前面。
    后面是陕甘绿营步兵,再后面是直隶绿营步兵。
    两翼是八旗骑兵。
    中军在最后面,由直隶绿营骑兵和新军拱卫。
    光排兵布阵就花了半个时辰,主要靠各级军官的主观能动性,这还是阵型图提前一天发放至千总一级军官的前提下。
    一切准备就绪。
    蒋青云:“左翼骑兵,出击!”
    几十息后~
    马蹄声骤然响起, 7000余骑冲向对面阵型严整的吴军,地面微微颤抖。
    300丈。
    吴军大炮打响。
    150丈。
    吴军弓箭手出阵。
    90丈。
    吴军弓箭手对空抛射三轮,中箭者坠马,阵型稍显混乱,后又基本恢复。
    50丈。
    吴军弓箭手撤回,火枪手出阵。
    旗丁们齐刷刷拉满弓弦,双方几乎在同时开火。顶着爆裂的枪口焰,骑兵锋线为之一滞,人仰马翻。
    下一秒,后面的同伴娴熟的控马越过障碍。
    撞击之下,吴军火枪手一片片向后倒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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