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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上她知道,徐图南的提议是最恰合时宜的,他于军事上的敏锐十倍于她,但不知何故,她就是心慌得很。
徐图南来吻她,她想拒绝,“盛良时一会要来。”
她正好同盛良时商量一下。
“别让他来了。”
徐图南突然如是说道。
谢清宴长发犹湿,随手用丝带绾着,北地的风劲爽,吹拂起半干半湿的头发,发丝飘过他鼻尖,是股浓烈的栀子香。
“怎么了?”谢清宴看他一眼,笑起来:“石头发芽,铁树开花,你还有跟盛良时吃醋的时候?”
徐图南不言语,更紧地环住她腰肢,几乎要把人揉碎在怀里似的,抱紧她,扬声吩咐侍从:“今晚盛小将军来时,告诉他陛下已经歇下了,让他回去。”
谢清宴察觉异样,仰面正色道:“你到底怎么了?”
徐图南的眼睛平静地,深黑地凝视着她,但有狂风暴雨在平静中慢慢生发,他看着她,永生永世的一眼。
然后徐图南笑了,不像他,有点轻佻的:“我觉得我比他们做得都好。你有我一个不就够了。”
谢清宴心神不宁的,其实已经打算纵容他了,但嘴上还在说反话,“那还是要叫进来,比较一番,才能知道你一个够是不够……”
嘴唇已经不由分说地被他吻住,他双手抓住她的腰,不准她半点退缩。
谢清宴被他吻得晕乎乎,迷糊地发觉,他今日似乎格外没有耐心。
喘息着,他们分开。
她仍被紧紧压在他怀里,他再次长久地注视她面孔,平静道:“阿宴,你会想到的,相信我,这里不合适。”
千年冷寂的雪山,也有一日会崩塌。
谢清宴跌在柔软的锦被中,俯身上来的是徐图南,他亲亲她的眉间,哑声道:“让你快乐,我能做的更多。”
好像有一万只手,要把她再度化为女娲的小泥人,她软成一汪眼泪水,全然未觉锦衣何时被撕裂,但她伸手去触碰,摸到的却是他整齐的外袍。
谢清宴呻吟道:“……不公平。”
徐图南淡淡地笑:“很公平——来,过来。”
他又低头吻她,她不甘,也盲目地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于是徐图南笑起来,谢清宴触摸得到他的胸膛,笑得震动。
谢清宴恼怒地将他扯向自己,在他肩头用力咬下,徐图南闷哼一声,吃痛,但任她施暴,留下一个渗出血丝的牙印。
他的唇吻过她的颈,也轻轻地咬她,谢清宴恼怒着踢他,又被他捉住了脚踝。
过于亲密的,耳鬓厮磨的,像不舍得放手那么挨蹭着,他低声叫她名字:“阿宴。”
“阿宴。”他又叫,颤着声音,爱煞了她。
他又在看着她,定定地,不知为何眼里有泪。
她呜咽着咬住徐图南的肩。
8
徐图南清早走时,谢清宴还熟睡着,他透过帐帘,最后凝神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永远地将她刻在心里。
他知道她为何迟迟犹疑着不肯答应。
此次连青鸾举国之力来攻,轻易不能了事,凶险万分,大概率九死一生。
她本该毫不犹豫地以他为主帅,到底是因着情分,生了犹豫。
这点,他知道,陛下知道,盛梧也知道。
盛梧此次欲同陛下谈条件,他替盛良时上战场,平定北境,以此来换盛良时留在她身边。
盛梧一开始决心要做,就不打算活着。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可惜她是不会受人威胁的。
徐图南怕的是,她宁肯鱼死网破,也不妥协分毫。
大战当前,内讧毫无意义。
他去见盛梧,是同盛梧谈妥了条件。
徐图南披甲上马时,忽然想起那年他们在云中,他教她,“陛下要越来越心狠,用尽一切可用之人,牺牲掉旁人也没关系。”
那时她反问他,“如果有一天,朕要牺牲掉你呢。”
徐图南淡淡地笑起。
到这一天的时候,他怎么会等到她吩咐才去做呢。
徐图南眼神凛冽,扫过整装待发的辽东军,下令出发。
他选择的战场不在青州,而在阳城。
盛梧答应过他,一定会将她安稳送回京都。
他可以安心奔赴战场了。
9
六月初七,北境传回捷报,连青鸾已死,北辰投降,北境全线收复。
此次与北辰一战,大获全胜,极大弘扬了天启国威,朝野上下都山呼万岁,从文武百官到平头百姓,无不称赞陛下的英明神武,应机立断。
陛下在此时由太医诊出喜脉,愈发滋长了狂欢的气氛。
这个孩子来得太合时宜,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上天要保佑国朝江山永固,代代有人,此乃天降祥瑞。
盛良时清扫完北境,顺理成章将兵权上交。
海禁已开两年,沿海富庶,国库充盈,边境安定。
谢清宴继位十年,励精图治,到如今,已初见盛世,朝野上下再无人敢拿女身生事,也无人再敢轻易忤逆陛下。
宫城之内更是喜气洋洋,准备迎接皇城新一位的小主人。
一派生机勃勃,繁荣昌盛的景象。
谢清宴煎熬心血多年,如今一朝心愿得偿,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刻。
但豆蔻敏锐地察觉到,她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欢欣。
她近来话少,用食更少,只一味埋头政事。
阳城之战后并过来的数十座城池,从百姓户籍到官吏派遣,她一一过问。
谢清宴刻意将自己埋进山一样高的政事里,豆蔻寅时来,她已然披着大氅在批阅新一日的奏折,豆蔻分明记得,她前一日子时才勉强睡下。
谢清宴见她来,便起身由宫女服侍换上朝服,又上朝去了。
其实很多事她只需要交给合适的人去办就好,自己看奏折也就是了。
但她偏偏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早朝文官扯皮,女帝原是最不爱听,酸腐文臣开口之乎者也时,她从来是立刻打断,只拣要紧事听,而后垂下眼帘过一遍,问,“诸卿以为如何?”
她向来雷厉风行,政令落地不过一两日的时间。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断过文臣的长篇大论了。
豆蔻伴在谢清宴身旁,看得最清楚,九龙垂珠冠冕下,她的神情恍惚,根本就没有在听。
她是在消磨这无穷无尽的炎热夏日。
豆蔻照例筛掉请安折子,将要紧的政事抱进明政殿给她。
谢清宴在奏折后应答,又吩咐了她几件事,在豆蔻屈膝行礼要离开时,谢清宴忽然问到,“太傅回来了吗?”
她的语气寻常,仿佛徐图南不过同从前一般,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替她前往地方安政。
他总会回来,他回来总是先来见她。
这不过是最寻常的一个夏日,和从前他启程的那些夏日没什么区别。
上林苑的花草疯长,毒辣日头穿过茂密竹林,在谢清宴这间书房里投下浓密的绿荫,每册书都在该在的位置,连风都静止。
仿佛那人下一刻便会推门而入。
但谁都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豆蔻忽然泪流满面,她跪下,一言不发地啜泣。
谢清宴奇道,“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她的语气平静无澜,“快起来吧。”
为徐图南定谥号的折子一封接一封,谢清宴无一例外地一一驳斥,朱批如血,在每一张奏折上写着大大的“否”。
那场战事的惨烈掩埋在举国欢庆之中。
女帝銮驾由蓟州军护送回京,沿途无人敢犯。
辽东军势不可挡,杀得北辰连连后退。
一切看起来都顺利极了。
直到阳城之战,北辰主力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攻势凶猛,阳城急需驰援。
求援的信送出,却全部被拦截。
整整十日,七十二封求援信,一封都不曾送出去。
徐图南死守阳城十日,一步未退。
五万辽东军,最后锐减到只剩三千人。
等盛良时发现不对,连夜驰援时,已然来不及了。
徐图南在城楼上引燃了火雷,与连青鸾同归于尽。
事后追究为何求援的信不曾送到,竟然只是必经之路上一个小小驿官动的手脚。
再往深了查,他早些年,受过叶家恩惠,尤其受过叶阔平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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