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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东北走,终于到了东凉的地界,也就是蓟郡。
不过离治所新城,还有大概两百多里的路程。
一路加急到明日夜晚之前差不多能到。
坐久了马车,也觉得有些闷的宋时安,便和心月一起出来,将康庆留在车里,骑马赶路。
而在行进时,一名相当年轻的新进官员,好奇的问道:“话说,这蓟郡的治所为什么要叫新城啊?”
一个城池叫什么名字都正常,但总会有由来。
山南水北叫做阳,山北水南叫做阴。
淮阴,洛阳,都是这样得来的。
长安,意为国势长安,作为都城,会夹杂一些政治意义,名称的规格很高。而在明代时,朱元璋为了巩固西北边防,便取名为‘西安’,也反映了国家重心所在。
而现在虽然民众的呼声高,想西安‘复’长安,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其它名字,也拥有特别含义。
天津:天子的津渡。
保定:保卫大都,安定天下。
剑川:当地山势如剑锋挺立。
几乎是所有的地名,都有意义。
所以这个‘新城’就显得尤其没东西,让这些年轻的文化人很好奇,为什么一座边塞重镇,取名如此潦草?
听到这个,稍微年长一些,三十来岁的介使周同笑了,问道:“那你知道蓟郡为什么叫蓟郡吗?”
“以前有个国家叫蓟国嘛,这个我还是懂的。”年轻官员说道,“然后那个时候还是大将军的离国公带着军队过去讨伐,一人亲灭两国。一个是东凉的蓟国,一个就是淮东的徐国。原本正想继续征战辽东,可快要下雪,就停了……”
说到这些历史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小辈,以及使团里的其他人,无不对离国公流露崇拜,同时脸上也都充斥着‘厉害了我的国的’热忱。
宋时安也就听一乐,然而当他视线无意识的与心月对视到后,他怔了下。
平时,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心月在想什么,因为她总是一个表情。
但男朋友不同,他对女朋友有着列文虎克般的精准判断。
有点冷。
“所以说,为什么叫新城呢?”有人又问。
这时,左子良突然道:“原本的蓟都,是一座富庶繁华的大城,但离国公一直都打到了城下,蓟王还不投降,顽抗了四个月,所以进城后他一个不留,并且为了泄愤,一把火将城池烧成废墟。那现在的城池,不就成了一座新城吗?”
听到这个解释,一些不懂的小年轻都笑了,频频点头认可。
“这蓟王,就为了一些身后名,负隅顽抗,然后被付之一炬,何必呢?”
“可一点儿都没有把子民当回事儿啊。”
“确实是该焚城,抵抗的这么凶狠,不狠杀一批,难以震慑蓟地啊!”
对于新城往事,继续洽谈。
左子良见一向是爱笑语的宋时安没说话,于是转回了头准备搭话。
便看到宋时安和一旁月使的马并首停在了一起。
然后,宋时安的脸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脸……
啊?在亲嘴?
“不要眨眼,睁开,呼——”宋时安对着她的眼睛,用力的吹着气。
哦,沙子迷了眼睛啊。
“这到了北边,确实是风沙越来越大。”左子良道。
“对啊。”宋时安回了一句,便对心月说道,“回马车里吧,用水洗一下。”
“嗯。”
就这般,心月和宋时安回了马车里。
康庆只是跪坐着低头,什么都不说。但还是被心月嫌弃了,冷道:“出去。”
“骑马玩去吧。”
宋时安让康庆离开。
他老实的下了马车,骑上马。其余叔叔们又开始调戏这个被当电灯泡赶出来的孩子,不过除了宋时安,谁喊他他都不会理。
用湿润的毛巾将眼眶擦了擦,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心月便好多了。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澜。
但她知道,多智而近妖的宋时安,什么都看得出来。
所以,缓缓看向了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靠近一点。”宋时安道。
心月便凑了过去,但脸颊刚靠近宋时安,突然‘啵儿’的一下,香香软软的嫩脸便被啄了一口……
心月瞬间红温,慌乱的看着这个男人:“你,你要说的话呢?”
“话都在吻里。”宋时安道。
而心跳现在都还没有平静下来的心月,支吾道:“你,你什么意思?”
“冷静。”
宋时安仅仅两个字,就把什么话都说明了。
心月知道。
她的成熟还远远不够。
倘若连冷静都做不到,那她什么都做不到。
而缓缓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心月也在被握时,相当配合的与对方十指相扣,温暖的链接在一起。
“心月,我一直在。”
“我知道。”
心月虽然离仇人越来越远,但她知道,宋时安在帮助自己,让她越来越近。
………
夜幕来临之前,因为这段路上没有驿站城池,他们选择原地扎帐。
但帐篷的数量有限,所以宋时安不再住单间。
在他被守卫的大帐里,还有一个小孩康庆,席地躺在粗糙的布上。
而宋时安,则是睡着唯一的行军床。
“儿子。”
宋时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在地上蜷着躺着的康庆。
“爹。”康庆坐起身来,看着对方。
“我要是杀了你娘,你会恨我吗?”宋时安问道。
“……”
一向是都能够冷静,老实,说啥是啥的康庆第一次的害怕起来。
在抬起头,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巴好一会儿后,低下了头。
“我当然不想杀你娘,她很不错。”宋时安笑道,“但我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机会,可他们没有珍惜啊。”
“那是我爹决定的吧?”
康庆抬起了头,语气很硬的问道。
这个小孩子也懂一个道理。
哪怕他对于具体的交易什么都不知道。
但能够做出选择的,只有康义。
这位宋爹想逼迫他们就范,让亲爹出卖国家利益,而亲爹不愿意。
可作为质子,他爹不可能被杀,因此杀的人就只能是他娘……
看似是宋爹杀的人,实则是康义杀的人。
“孩子,过来。”
宋时安平和的对他勾了下手。
康庆跪走了过去,可刚到面前,就被宋时安用力的一脚踹翻,摔在地上。
“懦弱的东西。”宋时安骂道,“你娘如如若被杀,那就是我杀的。你不敢恨我,你就去恨你那个亲爹?你这种,也配当王?”
康庆连忙爬起身,跪在宋时安的面前,双手撑着地,瞪着这个男人。手越攥越用力,咬着嘴唇,哆嗦的开口道:“爹,你要是杀了我娘,我会恨你。我一定,会恨你。”
“这才对。”
宋时安就是想听到这个回答。
魏烨和姬渊,他们都是王者。
作为王者,就是要有不可阻挡的怒。
南边的孙佗都比康逊要强,正是因为他敢将自己的愤怒表达,发泄,以杀势。
指着康庆,宋时安道:“我迟早要把你送到燕地,你如果随随便便就死在那里,就不配当我儿子。”
搞颠覆哪来这么容易?
康逊在那个国家都统治了多少年?
随便整一个王,是能够轻易扶起来的吗?
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个质子留在大虞的威慑更大。
就像是一枚威力极大的导弹,且只有一枚。
打出去,被拦截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要是一直留着,康逊就时时刻刻要警惕被斩首,从而惶惶不可终日。
但总有局面控制不住的时候。
所以,哪怕这个小B太危险,比区区康逊和康义强得多,也得让他发挥自己的价值,在燕地至少害死几十万人。
这就是‘乱武’。
“爹。”康庆对着宋时安磕了下头,极其真诚道,“我要做你儿子!”
两个人之间,是有一段畸形感情的。
而这种畸形的感情,让他们都有了同一种希望:最好能不杀他娘。
………
“军爷,妾身想如厕。”
公子妃捂着肚子,对门口的守卫说道。
但这荒郊野岭,哪里有茅厕。
“你去看着她。”所以他对一旁的同伴说道。
同伴看着这个清丽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走吧。”
“……”公子妃做出惧怕的样子,紧接着羞愤红了脸,指责道,“我好歹也是质子的夫人,我夫君是大虞的王公子,你们怎可如此折辱?”
如果她嘴硬撒泼还好,可偏偏是搬出了大虞燕王子的身份。
“那我们这里也没有女人……”他说到一半后,想起了一个人,“那位月使,可以去求她吗?”
“我去问一下。”
说着,一名士兵就去到心月的帐篷外面,喊道:“月使,那康义的老婆要如厕,您能去帮忙守一下吗?”
“可。”
相当干脆的,心月就答应了。
而过了一会儿后,腰间配剑的心月,带着公子妃离开。
此刻,在帐篷里的康义,则是将自己的腰带解下。
然后,用力一扯。
缝合的线被挣开,而打开腰带。在里面,藏着一张明黄的绢帛。
打开后,上面有两行字。
传位于长公子康义——燕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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