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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发光体公转(1)
游风面对夏灯妈妈的疑惑,没有为其解答,他家那点糟心事,他不想说,但有告诉她:“我只知道沙棘湾有家生了个漂亮女儿,遭遇了垃圾邻居,幸好有惊无险。”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很多了。
内心再震荡,也不能慌太久了,他得让夏灯妈妈知道,遇到事儿的时候,他不用夏灯善后。有他在,夏灯随便,可以昏头,可以不冷静。
妈妈也没怀疑。
她知道他们两家处于同一阶级,就算没交情,不认识,也有些资源和消息是存在共享的。
当年确实有一些漏网之鱼,仅仅知道这事,不知道哪家的事。
她接着跟他说:“那以后,我女儿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醒来,变成这副冷漠淡然的样子。现在看她反应,她应该是把那整件事都忘了。
“从回到靖南找你开始,到恶人伏法结束,这一整件事,她选择性地遗忘了。”
游风意识到了。
“你以前应该也想不通过,为什么有人可以选择性遗忘。”妈妈双手叠放着:“其实这都源于她的爸爸。”
游风静静地听。
“一个小孩子要想平安无事的长大,太难,女孩子尤其,漂亮的女孩子翻倍。这就是我们早做好养她一辈子的原因。”
妈妈其实很不愿意提到这些事,翻出她的宝贝被欺负的过往,对她的精神也是一种折磨,但很必要。
她停顿了数秒,继续说:“但我们终究不能陪她到生命结束。
“所以我们培养她应对危险的能力,处理事件的能力,再就是她爸教给她的遗忘的能力。”
妈妈告诉游风:“我们刚做父母时,懂得不多,听风就是雨,谁家孩子疯了,忧郁自闭了,都能吓得我们整宿睡不着。
“我们也怕我们的女儿有一天遭遇了伤害,想不通,走不出。
“如果我们能控制意外降临,那就不用有这个担心了,问题就在于我们不能。
“我们只能教她不要回忆受过的伤。
“记忆深刻,是因为重复,那只要不重复,就能有效地规避。”
妈妈声音已经不如进门时那样随意自在了,她有在掩饰,不想在不是很信任的游风面前流露,但可能是太爱女儿了,还是能听出疲惫。
“原本她一直不听,那时候又活泼,总有歪理,总想说服我们。再回到靖南,又遇到意外,她终究还是听了。”
妈妈问游风:“你能理解吧?大概是那段记忆太折磨她了。”
游风呼吸凝滞。
静等。
“她承受不住。”
妈妈又说。
游风仅存的一点理智自此瓦解冰消。
明明已经平复的负面情绪,还是卷土重来了。
原来夏灯早为他难过过很久。
她是有多难过,才会逼自己把那段记忆忘记……
是有多疼,才不敢重复一遍……
但就是明明没有对不起他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忘记他不对,还连夜找来跟他道歉……
他确实应该更爱她,
总能有一件又一件事告诉他,她有多么值得。
“我讲述过去,不是向你剖开我和我女儿的伤口来让你沾沾自喜,不是让你得意于她曾为你伤心难过。”
妈妈没预兆地打断游风杂乱无章的思绪:“是要跟你做交易。”
游风扭头,看向她。
妈妈澹然:“我让你满意了,你得礼尚往来。”
游风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总不至于是让他跟夏灯分开,如果是这样打算,那没必要还讲述过去的事。
妈妈紧接着说:“我希望你,像我和她爸爸那样来爱她。”
沉默。
只有片刻,游风说:“换个。”
妈妈只看着他,当下没说话。
“换一个。这是我一定会做的事,作为条件太便宜我了。”
妈妈怔了三秒,笑了:“做到再说。”
游风没有告诉夏灯妈妈,他和夏灯从来不是缘分,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蓄谋。如果不是他一直寻找,找到又一直在她身边打转,他们根本没有现在,遑论什么未来。
爱夏灯已经变成他的日常,爱的程度已经甚于他的生命。
所以,他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我们希望她自由,但也不希望她承担自由的代价。听起来我们有点贪心,但我们就是贪心。”妈妈笑着说:“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她爸爸更盼望她的女儿独当一面,我知道这是对的,但作为妈妈还是更想,她可以在有后盾的情况下简单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游风想起夏灯不畏惧明天的样子,突然觉得可以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很强大,早已经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还有面对未知的勇气,甚至比他都勇敢。
但他仍然会做她的后盾。这与她是否强大无关,他就要保护她在这片危险的海域,自由灿烂。
毕竟,他因夏灯而存在。
*
“哪怕只谈恋爱,我能把你交给他吗?”
爸爸这话之后,夏灯陷入短暂的沉默。
谈恋爱是容易上头的,她最近好像跟游风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她有时候也会出现一种什么都没他重要的情绪。
不知道是多巴胺的作用,还是内啡肽。
爸爸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她很想说,可以,没问题,他很好,他为她做了很多,没谁对她的爱可以胜于他,他早已经想完了他们的一生要怎么过……
但这些,她的父母也有为她做过,更为她想过。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说更好,爸爸又说:“好了。”
她抬头看向他。
“你会犹豫就是想维护他,又想照顾我的情绪。还能想到照顾你爸的情绪,就是还理智。”爸爸说:“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失落,现在已经很平静了。”
夏灯愣愣地看着爸爸。
“你妈怎么跟你说的?享受恋爱对吗?”
夏灯没有回答。
“我就跟你说,感觉不快乐了就分开,反正你爸可以养你几辈子。”
夏灯心都揪在了一起。
“吃饭。”
夏灯迟不动筷。
爸爸也放下了筷子,告诉她原因:“本来也不会反对,顶多觉得女儿被抢走了有些心堵。如果还被我知道,这个男生几次保护我女儿,还因此受伤,我怎么还能唱红脸,伤我女儿的心?”
“……”
爸爸竟然知道那些事,夏灯更哑巴了。
“冷脸是让他保持恐惧,这样欺负你的时候也能想想你爸知道了会怎么收拾他。”
夏灯听到这句才算放松:“爸,你这样不会吓到他,只会吓到我……”
爸爸前一句确实为了缓和气氛,没想到女儿会像小时候那样跟他抱怨,撒娇一样……
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她了?
果然,这世上的感情缺一不可,亲情再浓厚也代替不了爱情能教会人的东西、带给人的成长。
“吃饭。”爸爸又提醒她,这次加上:“我跟你妈晚上的机票,回深圳,会忙一段时间。本来昨天就要回去的,你妈太想你,憋不住,就在涂州多留了一天。”
夏灯看到他们时就已经猜出来了,他们在等她,或者说等游风。
她没说什么煽情话,也没顺着爸爸的话再聊聊游风,在一瞬的活泼后她又变成了寡淡的夏灯。
她小时候确实灿烂,但也确实漠然了很长时间。
其实什么是本性呢?以前?还是现在?
都不是。
是从前灿烂的小女孩因为某一件事变得安静了,由安静和寡淡主宰她近十年,扎根于她,深入于她,最终不可避免地成了她的一部分。
一路以来她有过的样子都是她,都是她的本性。
她是灿烂也是寡淡的,但灿烂和寡淡这两个刻板的词却不是她。
妈妈下来的时候,身后没跟着游风,夏灯也没问,准备先跟爸妈吃顿饭,但他们要去机场了。
夏灯帮忙拎着包,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妈妈从夏灯手里把包接过来,拍拍她的小臂:“那我们先走了。”
“嗯。”
妈妈的手滑到她的手,牵住:“有事打电话,我的电话为我女儿二十四小时开机。”
“嗯。”夏灯知道。
“走了,也不是分开多久,想见女儿就飞过来,两个小时的事。”爸爸在一旁说。
妈妈没理他,坚持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车开出很远,妈妈收回眼来。
爸爸把手递给她:“聊天内容出乎意料吗?怎么从楼上下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妈妈牵住爸爸的手:“我是想起了我妈的话。”
“嗯,妈说了什么?”
“那时候我很小,我妈说等我将来有了小孩,一定不知道要怎么来爱她。那时候觉得我这种性格,大概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小孩也是放养。”
爸爸没吭声,在听。
“然后我们有了宝贝夏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爱她,怎么爱我都觉得少了。”妈妈声音闷闷的,抬头看她的丈夫:“你说这正常吗?我怎么能这么爱我的女儿呢?我老觉得亏欠她,怕自由给多了她觉得我们不陪伴,怕自由给少了她觉得窒息,有压迫感……”
爸爸搂住妈妈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就是第一次跟她的男朋友沟通,产生女儿被夺走的低垂情绪。你不是劝过我,我们不会失去她。”
“嗯。”妈妈也知道只是暂时的伤感。
人总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难过。
夏灯一直看着爸妈的车,直到他们离开视线,她才返回,找她那个被妈妈带走就没再出现的男朋友。
刚拐入走廊,还没被霓虹完全投射到,她被一个熟悉的怀抱占有了。
她慢慢抓住他腰上的衣服:“怎么了。”
游风不说话。
越来越逼近饭点,人越来越多,都是学生,肯定不乏熟悉他们的人,夏灯提醒他:“先去我室友的包厢?”
游风没反应,只是抱着她。
夏灯拍拍他的背:“游风。”
“医生。”他说。
“……”玩起来没完了,她可不跟他玩了:“是,你的医生。”
“疼。”
“什么?”夏灯轻松的神情慢慢收紧:“骨头吗?”说着就要检查他之前受伤的地方。
游风没放人:“马上就好。”
又装,就是想抱了。夏灯警告他:“你不要总耍花招骗我,我下次不会上当了。”
“下次要真疼呢?”
“忍着。”
“歹毒夏灯。”
“对啊歹毒,可以放开我了吧?要来人了。”
“你怕人吗?”
“会被看到。”
“那就看着,清吧晚上的走廊都是抱的,亲的,不差我们。”
什么逻辑啊?
夏灯双手推开他:“走了。”
就这个时候,程程的男朋友拐过来了,齐征跟他一起来的,两双眼睛齐齐目睹了游风和夏灯的亲密。
他们停住脚,夏灯也被意识牵动,扭过了头,这回对视了。
她没有因为被看到就加快速度,还是用她的频率推开游风,淡淡说了句:“来人了。”
游风从夏灯身上起来,一只手放进裤子口袋,转身面向两人时,又是那副阴森森的样子了。
这是他擅长的神情和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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