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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人四散而出,或去追查死者身份,或去周边驿站打探消息,渭水南岸顿时忙碌起来。
温禾看了眼天色,夕阳已渐渐沉向远山,便对李承乾道:“时候不早了,先回长安,明日再来看查案进展。”
李承乾虽还意犹未尽,却也知道天色已晚,点头应下。两人骑马并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讨论着白天发现的疑点,倒也不觉得路途枯燥。
可刚进明德门,还没等他们拐向东宫方向,就见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人快步迎了上来。
这人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苦意,见到两人,连忙躬身行礼:“太子殿下、高阳县子,陛下有请,让奴才在此等候二位。”
温禾和李承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无奈。
看来李世民还是没消气,特意派人堵在这里,想逃是逃不掉了。
“有劳公公了。”
李承乾客气应道,温禾则在一旁撇了撇嘴。
早知道就多在城外待一会儿,也免得刚回来就被抓。
两人只好跟着内侍入宫,一路穿过层层宫苑,最终来到立政殿外。
刚到殿门口,就见高月从里面走出来,他只扫了温禾和李承乾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觐见。”
李承乾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温禾,却见温禾冲高月拱了拱手,嬉皮笑脸地问道:“高中官,那我呢?陛下没说让我也进去?”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
若是只叫李承乾,那他是不是能先溜回府?
高月被他逗得莞尔,却也没拆穿他的心思,慢悠悠道:“陛下说了,让高阳县子在殿外先站着,等太子殿下说完话,再宣你进去。”
“站着?”
温禾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高中官,你看我这跑了一天,腿都快断了,就不能通融一下,让我找个凳子坐会儿?”
“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可不敢做主。”
高月摊了摊手,眼底却藏着几分笑意。
谁让你总惹陛下生气,这下该受点教训了。
李承乾见温禾一脸苦相,连忙上前安慰:“先生放心,一会儿进去,若是阿耶问起游学的事,我就说是我自己要去的,与先生无关,有什么事情我帮你扛!”
温禾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是先保护好你的小屁股吧,你阿耶要是真动气,说不定先把你打得下不来床,到时候你连游学的路都走不动,还怎么帮我扛?”
李承乾被说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起小时候犯错被李世民打板子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那……那我就跟阿耶说,游学是代国公和舅父都同意的,先生只是帮我转达想法而已。”
温禾看着李承乾一脸义气要替自己扛事的模样,心里暗笑这小子倒是实在,嘴上却无奈摆手:“还是别了,你阿耶心思透亮得很,早就猜出来是我撺掇的,你这时候进去揽责,纯属自讨苦吃。”
李承乾努了努嘴,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温禾说得在理,只好蔫蔫地跟着高月进了立政殿。
温禾便在殿外的石阶上站着。
他竖着耳朵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殿门厚重,只隐约传来几句模糊的对话,根本听不清内容。
这一站便是近大半个时辰,直到双腿发麻、脚尖发酸,才见殿门再次打开。
他刚要上前跟李承乾打招呼,却见两个内侍走上前,对着李承乾躬身道:“殿下,皇后在万春殿备了晚膳,请您过去。”
李承乾只好回头冲温禾摆了摆手,跟着内侍匆匆离去。
紧接着,高月走了出来,对着温禾做了个“请”的手势:“高阳县子,陛下召见。”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刚跨过立政殿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一个白花花的物件朝着自己面门飞来!
“不好,有暗器!”
温禾下意识猛地侧身,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那物件重重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竟是一只白玉的笔洗,瓷片溅了一地。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四周,却见殿内的禁军和内侍们都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禾瞬间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暗器,分明是李二故意扔的!
“呵呵,微臣温嘉颖,拜见陛下。”
他干笑两声,踢了踢脚边的碎瓷渣,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心里却把李世民骂了个遍。
有话好好说,扔笔洗算什么本事!
“高阳县子好雅兴啊。”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冷意。
“带着太子殿下出宫查案,不知道这案子,你查得如何啊?”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温禾听得明明白白。
哪里是问案子,分明是在兴师问罪,怪他带太子瞎跑!
“启禀陛下,微臣哪里懂什么查案啊。”
温禾连忙装傻,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就是瞧着太子殿下对刑狱之事好奇,陪他瞎胡闹罢了,这案子后续自有刑部的官员处理,微臣就是个凑数的,陪着太子到处走走,长长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琢磨:可千万别让李二抓住把柄,不然指不定要怎么罚他。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李世民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温禾后颈一凉:“瞎胡闹?可朕听太子说,你对刑狱之事颇有见解,还能从死状和衣着看出案子有蹊跷,这也是瞎胡闹?”
“没!绝对没有!”
温禾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太子殿下那是夸大其词了,微臣就是随口胡诌的,哪有什么见解,都是跟着刑部的人学舌罢了!”
“啪!”
一声脆响猛地响起,李世民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案上的奏疏都跳了跳。
他怒目而视,声音陡然拔高:“朕说你有,你就有!哪来那么多废话!”
温禾:“……”
行吧,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有就有,我还能反驳不成?
他心里腹诽,嘴上却乖乖应了声:“哦。”
李世民见他这副“服软不服气”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给你两日时间,把渭水南岸的案子破了!若是破不了,今年的俸禄你一文钱也别想拿!”
温禾心里一紧。
两日?
这案子刚有眉目,连死者身份都没查清,两日怎么可能破得了?
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李二你大爷!
还没等他反驳,李世民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太子游学,你必须随行,别想着让你的学生在外头受苦,你却在府里优哉游哉地享清福。”
温禾:“……”
得,他算是看明白了,李世民这是早就盘算好了,借着案子的由头,把他“绑”在太子游学的队伍里。
不过……
他心里倒是没什么抵触。
就算李二不说,他也打算主动提出随行,李承乾第一次离京,身边没个靠谱的人跟着,他实在不放心。
更何况,游学能走遍长安附近,相当于免费的“公费旅行”。
何乐而不为?
想通这一点,温禾立刻收起脸上的苦相,躬身应道:“是,微臣遵旨!定在两日内破了此案,也定会好好护送太子殿下游学,绝不让殿下出半点差错!”
“滚!”
李世民见他这副“顺杆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满脸嫌弃。
“看着你朕就来气,赶紧滚去查案,别在这儿碍眼!”
“微臣告退!”
温禾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快步走出立政殿,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不过就在他即将离开立政殿之前。
身后再一次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还有,记住了,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朕,莫要学那些人一样,玩什么弯弯绕的。”
“是,臣记住了。”
温禾回头躬身,然后转身就跑了。
看着他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李世民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竖子,还是不信任朕啊。”
温禾不知道,这才是李世民今日生气的最大原因。
若是信任,又何必去找长孙无忌和李靖来传达呢。
但其实李世民自己也知道,这很难。
坐上这个位置后,他注定会成为孤家寡人。
翌日清晨,高阳县府的膳厅里飘着米粥的清香。
温禾正慢条斯理地夹着一筷子青菜,细嚼慢咽,半点没有急着去刑部查案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闲适,仿佛昨日李世民“两日破案”的命令只是耳旁风。
“阿兄,陛下说若是破不了案,要罚你今年的俸禄呢!”
温柔坐在对面,捧着青瓷碗,看着温禾慢悠悠的样子,忍不住皱起小眉头,一双杏眼满是担忧。
“你怎么还这么悠闲呀?”
温禾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满不在乎:“你阿兄缺钱吗?”
温柔摇了摇头。
好像是不缺。
那点俸禄,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后续民部要和他订大单子,靠着肥皂和玻璃,他和温柔都能衣食无忧。
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田地。
想用这点俸禄拿捏他,李二还是太嫩了。
正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今日他温禾就要学学那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六斗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可是……”
温柔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困惑。
“上次听张嬷嬷说,以后娶嫂子要花很多钱的,什么十里红妆,还要买大宅子……阿兄你把俸禄丢了,以后怎么娶嫂子呀?”
“咳咳!”
温禾被茶水呛了一下,脸颊瞬间有些发烫。
他没料到小丫头会突然说起这个,连忙放下茶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今日天气不错,为兄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查案的线索。”
说罢,他起身快步走出膳厅,只留下温柔坐在原地,歪着脑袋琢磨。
阿兄怎么一说起娶嫂子就跑了?
难道是没钱娶不起?
如果娶不起,回头就让丽质少要些聘礼,嘻嘻。
温禾不知道自家妹妹要给他走后门。
正骑马悠闲的逛着。
他确实没去刑部。
他骑着马,慢悠悠地穿过长安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万年县县衙门口。
昨日范彪说要查死者身份,今日来县衙,说不定能等到些消息,总比在刑部对着一堆旧案卷宗强。
刚下马车,就见一群身着不良人服饰的汉子正聚在县衙门口,个个腰挎弯刀,背着行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为首的正是范彪,他一见温禾,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高阳县子?您怎么来了!”
温禾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范彪身后的不良人,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瞧着这架势,像是要去抓贼?”
“启禀县子!”
范彪脸上满是兴奋,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昨日那死者的身份查到了!是城南做丝绸生意的商贾陈贵,小人正准备带着兄弟们去陈府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温禾心里一动。
这难不成就是天意!
这可不是他屈从于李二的压力,分明是天大的冤情等着他这个“温青天”来昭雪!
当然了,顺便保住他那一年的俸禄。
唉,这年头娶公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好!”
温禾大手一挥,语气果决。
“走,某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范彪和身后的不良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高阳县子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竟然愿意亲自去商贾家里查案?
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范彪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躬身道:“小人在前面为县子引路!”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若是能借着这次查案攀上温禾的关系,日后在万年县的日子定能好过不少。
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南的陈府而去。
一路上,范彪不停给温禾说着查到的消息。
陈贵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丝绸商,家底丰厚,两年前死了夫人后,去年续了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
温禾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琢磨。
不多时,陈府便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不算奢华却很精致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陈家”的匾额。
范彪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来了个青年。
见到温禾他们的时候,那青年明显露出诧异之色。
询问了来意后,他大吃一惊,连忙请着温禾他们进府。
不多时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夹杂着丫鬟的安慰声。
门开后,一个身着素衣的美妇人扶着丫鬟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眼眶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见范彪,哭声便更响了:“上差啊,我家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在渭水南岸发现的陈贵,我们今日来询问……”
范彪话还没说完,美妇人闻言,身子一软,险些栽倒,那青年连忙扶住她。
她哽咽着说道:“夫君啊,你怎么抛下奴家就这么走了!”
那没妇人哭的伤心,青年连忙安抚着。
“先别哭了,我们又没说陈贵死了,你这么着急的哭丧作甚?”温禾的声音响起。
那哭泣的美妇人顿时愕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旁的青年见状,连忙解释道:“昨日我家夫人就听闻渭水南岸有人溺死了,所以这才联想到的,可怜我家郎君英年早逝。”
“陈贵为何要去那里?他走了多久了?”
温禾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冷冷的问道。
“是我家夫人怀孕了,郎君听闻孙思邈在华洲,三日前连夜赶过去,没想到……”那青年重重的叹了口气。
温禾顿时愣住了。
孙思邈在华洲?!
这位药王终于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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