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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功,李国公的幼子,十七岁,比徐显更骄纵。得知会讲消息,根本不在乎:“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爹是国公,谁敢笑我?”
李国公倒是急了。
上次被秦思齐顶撞,本就憋着火,如今听说儿子可能垫底,面子上更挂不住。
李国公拍桌子:“你给我好好写,要是再垫底,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煜功敷衍着答应,转头就让书童代笔。
那书童倒是用功,但时间仓促,写的文章虽然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数据全是编的。
李煜功带着文章来找秦思齐请教,其实是显摆,看,我写得不错吧?
秦思齐看了文章,心中叹息。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李监生,你这文章,文采是好的,但数据…恐怕要核实一下。比如你说大同镇军屯亩产两石,这太高了,实际只有一石左右。”
李煜功不耐烦:“差不多就行了,谁还真去查啊?”
秦思齐正色:“做学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军国大事,更是马虎不得。你这样写,若真有人信了,按两石去征粮,征不上来,前线将士就要饿肚子。”
李煜功撇嘴:“秦大人,您也太较真了。这会讲不就是走个过场吗?”
“在我这里,没有走过场。你若不想改,那就这样交吧。”
李煜功拿着文章走了,嘴里还嘟囔:“装什么清高……”
年前最后一次会讲放榜。
第一名:陈裕。这个寒门监生的文章,论军屯弊病鞭辟入里,改革建议条条可行,数据扎实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户部干过。
第二名到第十名,有六个是寒门监生,三个是荫监生,其中就有徐显,排在第八。
“第八!”徐家仆役看到名次,拔腿就往回跑报喜。
徐显自己站在榜前,看着那个八字,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月前,他还是一千两百多名。
现在,他进了前十。虽然知道有秦思齐的指导,但文章毕竟是自己写的,数据是自己查的,那种成就感,实实在在。
转身,对着彝伦堂方向深深一揖。
而榜尾,最后一名,赫然写着:李煜功。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李国公的儿子…倒数第一?”
“听说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但全是空的,数据都对不上。”
“秦祭酒这次动真格的了,连国公的面子都不给。”
李家的仆役脸都白了,挤开人群就跑。
消息传到李国公府,李国公正在待客。
李国公猛地站起,酒杯都碰翻了:“什么?倒数第一?”
报信的仆役跪在地上发抖:“…是的。榜上最后一个就是少爷的名字。”
满堂宾客表情各异,李国公脸涨得通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子考了倒数第一,这脸丢大了。
“逆子,逆子,把他给我叫来!”
李煜功很快被拎来了,还一脸无所谓:“爹,怎么了?”
李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了你还有脸问?倒数第一,我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煜功嘟囔:“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呗,反正咱们家又不靠这个……”
“住口!”李国公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满堂皆惊。
李煜功捂着脸,傻了。
他爹虽然严厉,但从没当着外人面打过他。
“滚!给我滚回房去!从今天起,不许出门!”李国公暴怒。
李煜功被拖下去了。
李国公转向宾客,勉强挤出笑容:“让诸位见笑了。犬子不成器,唉……”
客人们纷纷安慰,但眼神里的那点意味,李国公看得清清楚楚。
等客人散了,李国公一个人在厅里坐了很久。烛火摇曳,映着他铁青的脸。
“秦思齐……”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过年期间,京城权贵圈子里,最热的话题就是国子监的榜单。
徐侍郎的儿子进了前十,李国公的儿子垫底,这种对比,太有意思了。
徐府门槛快被踏破了。来拜年的同僚,都要夸一句:“徐兄教子有方啊!听说令郎在国子监进步神速,都进前十了!”
徐候心里得意,面上谦虚:“哪里哪里,都是秦祭酒教得好。”
有人好奇问道:“秦祭酒?就是那个撤小灶,开会讲的秦思齐?”
徐候笑道:“正是,秦祭酒虽然年轻,但真有本事。犬子以前顽劣,现在知道用功了,每天读书到半夜,我都担心他累着。”
这话传出去,更多权贵动心了。谁家没个不成器的儿子?要是秦思齐真有办法,那……
于是正月初五开始,秦思齐府上拜年的人多了起来。
都是是来请教的。
“秦祭酒,犬子在监里也调皮,您看能不能……”
“秦大人,我家那小子,能不能也请您特殊关照一下?”
秦思齐一一接待,态度诚恳:“教育孩子,要因材施教。若是令郎肯用功,我自当尽力。若是不肯,我也无能为力。但我希望各位支持,我们来一个双管齐下,保证让他们成才。”
这话说得直白,但反而让人信服。
正月初八,秦思齐去徐候回拜。
徐显正在书房读书,见到秦思齐,恭恭敬敬行礼:“先生。”
这一声先生,叫得真心实意。
秦思齐考了他几个问题,徐显都对答如流。
徐候在旁边看着:“秦祭酒,大恩不言谢。这小子…终于像个人样了。”
“是令郎自己肯用功。不过徐候,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令郎现在进步快,是因为刚起步,空间大。要想一直保持,还得持续用功。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明白。以后我一定督促他。秦祭酒,您放心,国子监的改革,徐某一定支持。”
与此同时,李国公府却是门庭冷落。
往年这时候,李家宾客盈门,今年却冷清了许多。
不是没人来,是来了尴尬——说什么?夸李煜功?可他是倒数第一。
安慰李国公?那不等于提醒他这事?
李国公憋了一肚子火。初十那天,他终于忍不住,去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大人府上,陈大人是他姻亲。
李国公愤愤道:“陈兄,这秦思齐,也太不给面子了,犬子是不成器,但他就不能通融通融?非弄得人尽皆知?”
陈御史沉吟道:“王公,这事…恐怕是令郎自己不争气。我听说,秦思齐给了所有监生参考资料,教了查资料的方法。令郎若肯用功,何至于此?”
李国公语塞。
陈御史压低声音:“而且,我听到风声,陛下对国子监的改革,很是赞许。秦思齐每月都有奏报上去,陛下每期都看。你现在动他,不明智。”
李国公脸色一变:“陛下……”
陈御史劝道:“所以啊,忍一忍。令郎还小,好好管教,来得及。真跟秦思齐闹翻了,传到陛下耳朵里,不好。”
李国公沉默良久,长叹一声。
他知道,陈御史说得对。这口气,他得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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