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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随扈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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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皇帝北征阿鲁台的决心日益坚定,秦思齐的生活节奏,也随之被彻底改变,成了几乎日夜随侍君侧、参与机要的行军记室。

    这一日,皇帝在乾清宫西暖阁单独召见秦思齐。

    皇帝一身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上面蜿蜒的山川河流标记,最终定格在漠北深处。

    “北伐阿鲁台,势在必行。自丘武福全军覆没,漠北诸部便以为大明可欺。去岁阿鲁台寇边三次,掠我边民数千。此患不除,北疆永无宁日。”

    秦思齐屏息静听。他知道皇帝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此番亲征,朕已调集京营、三大营及诸镇精锐五十万。”

    “秦卿,北伐在即,千头万绪。朕需你,随军记录此役始末。起居言行、军中要务、山川地理、敌我态势、乃至将士功过、粮草耗用,朕要一份《北征录》。此事,交予你,如何?”

    秦思齐旋即,躬身:“臣,遵旨!必竭尽驽钝,秉笔直书,不负陛下重托!”

    郑烜微微颔首:“起来吧。朕知你素来谨慎,文笔亦佳。但这北征录,不同寻常。不仅要记功,也要记过;不仅要记胜,也要记败。百年之后,后人翻开此录,当能见此番北征之全貌,你可明白?”

    这意味着自己要记录的可能不仅是皇帝的英明神武,将士的奋勇杀敌,还有决策的失误,后勤的混乱,士卒的疾苦。而笔下分寸稍有差池,便是滔天大祸。

    “臣谨记。”他只能如此回答。

    郑烜坐回龙椅,挥了挥手:“三日后,大军誓师。你去准备吧。翰林院的差事暂且交给旁人,从今日起,你专职随军记录。”

    秦思齐再拜退出。走出宫时,春寒料峭的风吹在脸上,他这才发觉自己里衣已被冷汗浸湿。

    三月二十日,北平郊外。

    天低云阔,寒风猎猎,吹得旌旗哗啦作响。

    秦思齐身着官袍,外罩一件御赐的玄狐裘氅,站在随驾文官队列中,位置靠前,能清楚看见前方祭坛上皇帝的身影。

    五十万大军分五路列阵,旌旗蔽空,刀枪如林。

    中军阵前,神机营的火炮、火铳排列整齐,黝黑的炮口森然指向北方。

    祭坛高达三丈,上设天地牌位。皇帝郑烜身着金甲,外披斗篷,在高大祭坛前焚香告天。

    司礼官展开黄绫诏书,声音洪亮: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北虏阿鲁台,狼子野心,屡犯边陲,杀我军民,掠我财物……”

    秦思齐打开特制的硬皮记事簿。这簿子以厚牛皮为面,内页是上等宣纸,以丝线装订,共三册,每册百页。笔墨匣是工部特制,内有隔层,可防颠簸洒漏。他提笔蘸墨,略一思索,写道:

    “帝亲祀天地于北平郊,誓师北伐。六军齐发,旌旗弥野,锐气冲霄。神机火炮列于阵前,寒光映日。帝披金甲,登坛告天,声若洪钟……”

    皇帝读完诏书,正高举酒爵,向三军将士致意。

    五十万人齐声高呼万岁,声浪如雷。

    那一刻,即便是个文人,他也感到血脉贲张。

    祭礼完毕,鼓角齐鸣,大军开拔。

    秦思齐随文官队伍登上一辆宽大的马车。车内已有三人:内阁学士杨文涛、胡广全,以及兵部郎中金铭孜。

    马车缓缓北行,颠簸在初春泥泞的官道上。

    杨文涛年过五旬,是随驾文官中资历最老者,此刻正就着车窗透入的光线阅读兵部送来的简报。

    胡广全则闭目养神,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番远征不甚乐观。

    金铭孜最年轻,不过三十出头,正兴奋地透过车窗缝隙向外张望。

    金铭孜回头笑道:“秦侍读,你这差事可了不得,《北征录》将来是要入国史馆的。”

    秦思齐苦笑着摇摇头:“责任重大,如履薄冰。”

    杨文涛从简报中抬起头:“记录务求详实,但也要懂得取舍。哪些该详,哪些该略,心中要有杆秤。”

    这话中有话。秦思齐躬身道:“还请杨公指点。”

    杨文涛正要开口,马车猛地颠簸一下,几人都向前倾去。

    外面传来车夫的吆喝和马匹的嘶鸣。胡广全睁开眼,叹道:“这才刚出北平,路就如此难行。待到漠北,不知要颠簸成什么样子。”

    金铭孜接口道:“所以杨公才提出分段转运之法,在宣府、万全、开平设立粮草中转站,民夫分段运输,既可减轻劳苦,也能加快转运速度。”

    杨文涛点点头,又摇摇头:“法子是好,执行却难。漠南春寒未退,民夫衣衫单薄,疾病减员已超过两成。更兼沿途时有鞑靼游骑骚扰……”他没有说下去,但车内几人都明白其中艰难。

    秦思齐默默翻开簿册,记下这番话。墨迹在颠簸中有些歪斜,但他已尽量写得工整。

    大军日行三十里,缓缓北进。越往北走,春意越淡。

    出居庸关后,路旁不再是刚刚返青的田野,而是枯黄的草甸和光秃秃的山岭。

    风也变了味道,带着塞外特有的干燥。

    秦思齐除每日记录皇帝召见将领,处理军务的言行外,也开始留心观察行军细节。

    他常向兵部、户部官员请教,甚至趁休整时走访民夫队伍。

    四月中旬,大军抵达宣府。

    这座边镇已全力运转,城内城外全是兵营和仓库。

    秦思齐看到,从南方运来的粮草在此重新分装,由当地征调的民夫和骡马队转运下一程。

    民夫们大多面黄肌瘦,在依然刺骨的寒风中搬运麻袋,有些人咳嗽不止,显然已染风寒。

    他问负责宣府中转的户部主事:“为何不多发些冬衣?”

    主事苦笑道:“秦大人,冬衣是有,但哪里够发?优先供应战兵,民夫只能将就了。”

    秦思齐在簿册上记下:“四月十八,抵宣府。粮草中转繁忙,民夫劳苦,衣单体弱,病者甚众。”

    再往北,过万全,经开平,景象愈加荒凉。

    四月底,大军终于抵达胪朐河,两年前,丘武福率十万大军在此全军覆没,主将阵亡,仅有数骑逃回。

    抵达当日,皇帝下令全军在河边扎营,并将河名改为饮马河。秦思齐明白其中深意:抹去失败的记忆,赋予新的开始。

    傍晚,他独自走到河边。河水尚带冰凌,缓缓流淌,两岸是茫茫草原,在暮色中一片苍黄。

    这里就是十万明军埋骨之处吗?他蹲下身,掬起一捧河水,刺骨的寒冷让其打了个哆嗦。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思齐回头,见是金铭孜。

    “思齐兄也来凭吊?”金铭孜在他身边蹲下。

    秦思齐望着河水:“算是吧,丘将军想必也在此饮马。”

    金铭孜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兄长就在丘将军麾下,没能回来。”

    秦思齐一怔,不知该如何安慰。金铭孜却已站起来,拍拍他的肩:“所以此番北征,必要雪此耻。陛下改名饮马河,正是此意。”

    次日清晨,皇帝召集众将在河边训话。秦思齐站在文官队列中,见皇帝身着戎装,立于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声音随晨风传得很远:

    “此河旧名胪朐,乃丘武福丧师处。今朕亲临,当雪前耻!三军将士,当以此为鉴,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台下将士齐声应和,声震原野。秦思齐运笔如飞,记下这一幕。

    但同时也注意到,经过月余行军,部分士卒已显疲态,有些战马也瘦了不少。他如实记下:“至饮马河,帝誓雪前耻,三军振奋。然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已露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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