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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对峙消耗着双方的精力与耐心,城墙上的士兵们紧握兵器,目光盯着北方地平线,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思齐在心中默念:“敌军不会永远这样耗下去。他们在等待什么?还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种不确定性比明确的威胁更令人焦虑。回想起,当第一批夜不收回报,发现部落联军踪迹时,城中那种惊慌与混乱。
是他与马犇,一文一武,稳住了局势,组织防御,分发武器,动员百姓。而今,七天过去了,敌人的主力始终没有发起总攻,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在城楼另一侧,指挥使马犇正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宣泄着他的焦躁。
马犇低声咒骂着:“他娘的,要打就打,要撤就撤,这么干耗着算什么事!”与秦思齐的隐忧不同,敌人越是平静,他心中的警铃就响得越厉害。
两人的预感在午后时分得到了证实。
一骑绝尘而来,马背上的骑兵伏低身体,拼命鞭策着已显疲态的战马。
嘶哑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急报!急报!”那骑兵几乎是滚下马背的,被两名守军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秦思齐和马犇几乎是同时冲下城楼,来到那名斥候面前。
马犇一把抓住斥候的肩膀:“怎么回事?”
斥候艰难地喘息着,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大人……他们在集结!分散的部落骑兵正在快速集结!分...分兵两路!”
秦思齐的心猛地一沉:“说清楚!哪两路?”
“一路约四五千骑,仍在城外不远处的山丘后方活动,做出牵制姿态;另一路,兵力更众,估计有六七千骑,已经绕过州城,正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斥候从怀中掏出一份染血的地图,上面粗糙地标记着敌军的动向,“王大哥他们……为了掩护我送信,全都……”
话音未落,这名浑身是伤的斥候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秦思齐感到一阵眩晕,最坏的猜测成了现实,接过那张染血的地图,六七千骑兵南下。
南方那些防御相对空虚的州县将面临灭顶之灾,无数百姓会惨遭屠戮,村庄化为灰烬,农田成为焦土。
“他娘的!果然来了!”马犇接到军报,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射出一种被压抑太久、终于等到对手出招的狠厉光芒。
他毫不犹豫,厉声下令:“点火!燃狼烟!最高等级!把消息给我传出去!”
守军们立刻行动起来,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在危急时刻仍能保持秩序。几个士兵抬来特制的牛粪和燃料,熟练地在烽火台上堆砌起来。
刹那间,绥德州城最高的烽火台上,三股粗大的、漆黑如墨的狼烟冲天而起,笔直地刺向苍穹,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代表最紧急军情、敌军大举深入的信号!附近的烽火台看到信号,也会依次点燃,将警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传向南方,提醒后方州县紧急戒备。
秦思齐仰头望着那三道狼烟,内心五味杂陈。狼烟预警固然重要,
但需要时间,后方州县的备战和反应更需要时间。
在这段空窗期,南下的部落骑兵足以造成巨大的破坏。
马犇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他决绝的脸:“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过去,老子带两千骑兵出去,缠住他们,能拖多久是多久,给后面争取时间!”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城内骑兵本就不多,分出两千,守城力量顿时削弱。而且以两千对六七千,还是在野外,胜负难料,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秦思齐想着计算一番道:“马指挥使!,此举太过凶险!城内骑兵本就不多,若是你有闪失,绥德城怎么办?”
马犇转过头:“秦大人!你可知道,若是让这六七千骑兵长驱直入,内地州县会是什么下场?那些疏于防备的城镇,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我在边境驻守十五年,见过太多次了……不能再看一次。”
马犇拍了拍秦思齐的肩膀:“不出去搏一把,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祸害完边境,再去祸害内地吗?那俺马犇还有何脸面当这个指挥使!”
环视四周的守军,声音提高,“城,就交给你了,看好家!”
说罢,不等秦思齐回应,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楼,铁甲铿锵作响。
马犇离去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绥德州城南门轰然洞开。吊桥重重落下,砸起一片尘土。马犇一马当先,一声怒吼震撼人心:“儿郎们!随我杀敌!”
“杀!”两千精锐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卷起漫天黄尘,朝着南方那股更大的烟尘方向,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
秦思齐在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南城楼最高处。极力远眺,以两千对六千,这不是战斗,而是牺牲,用少数人的生命为多数人争取时间的悲壮牺牲。
远处的原野上,两支骑兵洪流正在迅速接近。如同两股不同颜色的浪潮,一股是土黄色的部落联军,狂野而散乱,如同沙漠中席卷而来的风暴。
一股是玄黑色的边军骑兵,紧凑而锋锐,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秦思齐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这两股浪潮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只有瞬间升腾而起的尘土,将交战区域完全笼罩。
只能偶尔透过尘烟的缝隙,看到闪烁的刀光,听被风送来的隐约喊杀声。
战斗异常激烈和残酷。边军骑兵在马犇的率领下,发挥了极高的战术素养,他们并不与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敌人硬碰硬,而是试图利用严整的队形和更精良的装备,进行穿插、分割,延缓敌人南下的步伐。
可以看到,黑色的浪潮几次试图切入土黄色的洪流,将其断成几截,而土黄色的洪流则凭借人数优势,不断试图包围、吞噬这支胆敢螳臂当车的边军。
秦思齐多么希望城头的守军能给予支援,哪怕只是远程的威慑。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转头,向身旁负责城防的炮兵把总吼道:“火炮!我们的火炮呢?能打到吗?”
那炮兵把总一脸苦涩和无奈,指着城头上那几门沉重的火炮:“大人,不行啊!距离太远了!已经超出了红衣大炮和弗朗机的最大射程!就算勉强发射,炮弹飞过去也是强弩之末,毫无准头和威力,还可能误伤马大人他们!”
秦思齐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才深切地体会到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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