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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老河工那里满载而归后,秦思齐回到州衙书房,又对着地图和规划纲要仔细完善了一番,将两位老河工提出的宝贵意见都融入其中,使得整个水利方案看起来更加详实、可行。
但一个光有美好愿景的计划,难以打动那些精明算计的士绅,必须让它看起来像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准备妥当后,叫来了秦思文秦问道:“思文,之前那份功德捐输名单还在吧?”
秦思文答道:“在,都记着呢,谁家认了多少,心里都有数。”
秦思齐手指在名单上轻轻敲点,“好,你把名单上这些,一个一个地,单独给我请到二堂来。记住,是单独,不要让他们扎堆。”
秦思文心领神会,这是要进一步分解他们,避免他们再次抱团。对付这种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更大的利益去打动、去诱惑,让他们内部产生分歧,从铁板一块变成一盘散沙。
很快,第一位被单独请来的乡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二堂。依旧是看座、上茶,秦思齐态度和蔼。
寒暄几句后,秦思齐没有再绕圈子,直接让秦思文将那张精心绘制的无定河引水灌溉水利图在桌上摊开。
秦思齐指着地图:“赵员外请看,此乃本官与几位精通水利的老先生,连日勘测规划所得。计划在无定河上游老牛湾处,修筑一道拦河坝,抬升水位,然后开凿主干渠一条,支渠、毛渠若干。”
他的手指沿着规划的渠线滑动,最终落在地图上那片用淡绿色标注出的、即将受益的区域:“一旦此渠修通,依水而治,这片广袤的川地,足足数千亩如今靠天吃饭的旱地,将变成不再缺水的膏腴之田!”
那赵员外听着秦思齐的描述,看着地图上那片诱人的绿色,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激动。他是地主,太清楚水浇地和旱地的天壤之别了,那意味着更稳定的收成,更高的地租,更值钱的地价!
当秦思齐话锋一转,谈到这宏大的工程需要群策群力,仰赖各位乡贤慷慨解囊,共襄盛举时,赵员外脸上的激动瞬间冷却下来,换上了一副为难和算计的表情。
赵员外搓着手,言辞闪烁:“大人此乃利国利民之壮举,小人佩服之至!只是这工程浩大,所费必然不菲。前番为城防捐输,家中已是竭尽所能,如今实在是…实在是力有未逮啊。况且,这修渠引水,耗时日久,能否成功尚在未知之数,万一…嘿嘿,还请大人体谅。”
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很明白:画饼虽好,但要我现在就掏真金白银,而且风险未知,我不干。态度变得若即若离,既不一口回绝,也绝不痛快答应。
秦思齐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无妨,无妨,本官理解。此事关系重大,赵员外回去后可以细细思量。机会,总是留给有远见之人。”
送走赵员外,秦思齐又如法炮制,一连三日,将州城里排得上号的乡绅,几乎又单独见了个遍。每个人的反应都大同小异:初时被蓝图震撼、激动,一谈到出钱就立刻退缩、推诿。
秦思齐这种单独谈话、只谈水利、逼人出钱的做法,虽然表面上没有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却在绥德士绅圈子里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暗流。
这些乡绅们从州衙出来后,心里都揣着同样的疑惑和忐忑。他们开始互相打听、串门、试探。
“张兄,秦大人找你,是不是也说了那修渠引水的事?”
“李老弟,你见识广,你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王老爷,秦大人跟你开口要了多少?我这边可是暗示要这个数呢!”有人偷偷比划着手势。
“他也跟你这么说了?我怎么听说他跟赵家说的数目不一样?”
流言蜚语开始悄然传播。有人说秦大人这是变着法子第二次搜刮,有人说这工程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劳民伤财,肯定失败。但更多的人,心里都在反复掂量那张地图上标注的数千亩未来可能变成水浇地的良田。那可是一大块看得见、却还没吃到嘴里的肥肉啊!
内部开始相互猜疑。谁都怕别人偷偷答应了,将来工程真修成了,好处被别人占了先,自己连汤都喝不上。那种既怕吃亏上当,又怕错过机遇的矛盾心理,折磨着每一个被秦思齐召见过的乡绅。
就在这人心浮动、猜忌渐生的关键时刻,秦思齐使出了更绝的一招。他授意秦思文,让他找几个绝对可靠的心腹,装作无意间,在茶楼酒肆、或者通过某些渠道,偷偷散布消息:
“听说了吗?秦大人私下说了,这修水利是功在千秋的事,出钱多的,那将来渠道两岸最先受益的、最肥沃的田地,肯定优先考虑由他们承佃或者享有用水优先权啊!”
“是啊,我还听说,赵员外家好像已经暗中答应再加一千两,就为了拿下清水湾那一片好地呢!”
“真的假的?怪不得赵家这两天闭门谢客,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这些真假难辨的流言,如同投入滚油里的水,瞬间让本就猜疑不安的士绅圈子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还能这样?”
“按捐钱多少分田地、定用水顺序?”
“赵老狐狸居然想吃独食?”
利益,赤裸裸的利益!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变化。从被动地被勒索,开始主动盘算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分蛋糕盛宴中,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一块。
就在绥德州城的士绅们被秦思齐搅得心神不宁、内部矛盾渐生之时,一个重量级人物的到访,彻底改变了这场博弈的格局。
这天下午,秦思齐正在二堂听着秦思文汇报外面流传的小道消时,一名衙役急匆匆跑来禀报:“大人!绥德卫指挥使,马大人在衙外求见!”
秦思齐闻言,眉毛一挑,心中讶异。绥德卫是驻扎在本地的军事单位,属于都司卫所系统,,但在地方上绝对是实力派,掌握着军权,平日里与州衙是井水不犯河水,最多有些公务往来。这位马指挥使突然亲自来访,所为何事?
“快请!开中门迎接!”秦思齐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冠,亲自迎出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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