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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秦淮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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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接近,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但见十里秦淮,亮如白昼! 成千上万盏各色灯笼,精致的羊角灯、绚丽的琉璃灯、成串的珠灯,将整条河流及其两岸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流光溢彩的梦幻剧场。

    光芒倒映在黝黑的河水中,碎成无数跃动的金蛇,与天上星河交相辉映。

    河面上,画舫如织,首尾相接,几无隙处。 这些并非简单的船只,而是一座座移动的豪华宫殿。楼船层叠,雕梁画栋,飞檐挂角皆缀满彩灯,船身漆得光亮照人。

    丝竹管弦之声从每一艘画舫中倾泻而出,笙箫笛管,琵琶筝阮,混合着娇柔婉转的吴侬软语演唱着的时新小调、昆腔水磨调,间杂着划拳行令的喧哗、文人雅士的吟哦、以及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瞬间淹没了每一个初来者的心神。

    两岸的河房,更是极尽巧思。雕栏玉砌,窗户洞开,皆悬挂着薄如蝉翼的纱幔,被灯光映得五彩斑斓。

    屋内景象若隐若现:衣香鬓影晃动,觥筹交错闪烁,名士美人身影绰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到极致的香气:顶级胭脂水粉的甜腻、陈年佳酿的醇厚、山珍海味的诱人、名贵沉檀的幽远,形成一种独特奢靡,令人心神摇曳沉醉,不愿醒的气息。

    而真正让秦思齐感到震撼乃至骇然的,是那船上岸边的人。

    河中画舫上,凭栏招袖的,何止是‘娇艳女子’?那简直是汇聚了天下至极的色艺!

    有来自扬州、经过数年严格调教、一举一动皆契合士大夫审美趣味的‘瘦马’,她们身形窈窕,弱不禁风,精于妆扮,眉梢眼角俱是风情,精通琴棋书画甚至古董鉴赏,谈吐雅致,专门侍奉那些追求极致风雅与占有感的豪商巨宦、文人名士。

    更有那等’卖艺不卖身’的奇女子,声名远播。

    有艺女的歌声一曲清歌价值千金;有的艺女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天女下凡。

    有的琵琶技艺超群,一曲《楚汉》能令人血脉贲张,一曲《春江花月夜》又能让人潸然泪下。她们周旋于名流之间,受尽追捧。

    除此之外,还有杂耍百戏、说书相声、幻术魔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见不到。

    其花样之繁多,场面之浩大,服务之精细,欲望之直白,远非后世所谓“天上人间”所能比拟万一! 这里是一个将财富、艺术、美色、权力、文化、欲望赤裸裸地搅拌在一起,然后以最华丽炫目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巨大熔炉!

    这与他秦思齐认知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世界!一种极致的、感官的、毫不掩饰的浮华与欲望,如同巨浪般狠狠拍击着他的心神。

    “原来…古人…竟能玩到这种地步…这…这简直是…” 秦思齐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比的震撼,先前那个“玩得花”的想法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秦思齐脸上发热,心跳加速,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而他身旁的何以承等人,则显然是此中常客,谈笑自若,与相熟的画舫鸨母、清倌人熟练地打着招呼,显得如鱼得水。

    那夜的所谓“雅集”,被安置在一艘极其豪华的画舫顶层。

    虽也陈设了笔墨纸砚,但诗词歌赋早已沦为最微不足道的点缀。更多的则是饮着价格堪比黄金的美酒,品尝着精巧绝伦的茶点,听着当时秦淮河上身价最高的歌姬现场献唱,观赏着由真正“瘦马”演绎的、极尽柔媚之能事的舞蹈。

    周遭软语温香,目之所及皆是美色,耳之所闻皆是仙乐,鼻之所嗅皆是异香。

    秦思齐如坐针毡。他强迫自己镇定,试图以学者的眼光去观察、分析这光怪陆离的一切,但那股强大的、诱惑的漩涡之力,几乎要将他卷入其中。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与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误入仙境的凡人,既惊叹于眼前的瑰丽,又本能地感到恐惧。

    勉强应付了片刻,他实在无法融入这醉生梦死的氛围,便寻了个“突感不适”的借口,坚决地提前离席了。何以承等人正玩到兴头上,虽略作挽留,见他态度坚决,也就由他去了。

    独自一人走在回书院的路上,将秦淮河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与令人窒息的奢靡远远抛在身后,清凉的晚风吹拂在滚烫的脸颊上,秦思齐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

    那璀璨如地狱之火的灯火、那能勾魂摄魄的歌喉、那美得不似凡间人物的容颜……让令人目眩神迷。

    但也是一个能吞噬一切志向、磨灭所有心力的巨大漩涡,足以让任何雄心壮志在其中沉沦湮灭。沉溺于此,莫说科举功名、经世抱负,便是做一个清醒正常的人,恐怕都难以做到。

    经此一夜,秦思齐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书院讲会和少数几位志同道合者的清谈小聚,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在斋舍或藏书楼度过,将所有心力倾注于经史子集之中。

    对于同窗们那些明显是奔着秦淮风月而去的邀约,无论是何种名目——“释放压力”、“以文会友”、“结交名士”、“激发诗情”——他都一概婉言谢绝,态度温而坚决。

    同窗何以承数次不死心,又来相邀:“秦兄,今日‘媚香楼’有新到的姑苏清倌人,据说诗画双绝,棋艺更是非凡,许多名士都欲一睹风采,何不同去一会?说不定能留下一段佳话。”

    秦思齐面色平静,拱手笑道:“多谢何兄美意。只是在下今日功课未毕,先生布置的《文献通考》尚需细读三卷,实在抽身不得,恕难奉陪了。”

    何以承仍不放弃,换了个角度劝道:“思齐兄,终日闭门苦读,岂非成了两脚书橱?出去走走,见识一下这金陵风华,或许灵感顿生,于策论诗文大有裨益呢?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秦思齐摇摇头:“何兄此言差矣。行万里路,为的是察风土民情,观世事变迁,而非沉湎声色之娱。心静方能生慧,神宁方可穷理。秦淮声色,于弟而言,非是风光,实乃障目之叶,扰心之魔,恐避之而不及,焉敢主动趋近?只怕去了,非但无益,反乱心神,于学问有损无益。兄台好意,弟心领了。”

    见他如此说法,句句在理,且意志坚决,何以承也知道再难说动,只得讪讪作罢,心下或许觉得此人有些迂腐,却也不得不生出几分佩服来。

    秦思齐自此更是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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