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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宏挥手的动作轻描淡写,但落下的瞬间,却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放箭!”
    “嗡嗡嗡!”
    “嗖嗖嗖!”
    万箭齐发,死亡的尖啸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正前方盾墙之后、两侧土墙之上、乃至街道旁高楼的每一扇窗户里,无数蓄势待发的羌兵弓弩手同时松开了弓弦,人人目露凶光。
    漆黑的箭矢如同飞蝗,又似倾盆而下的暴雨,瞬间覆盖了整片街巷!
    “小心,避箭啊!”
    裴守拙青筋暴涨,声嘶力竭地吼道:
    “寻找掩体,不要乱!”
    “嗖嗖嗖!”
    “嗤嗤嗤!”
    利箭入肉的闷响与骨骼碎裂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一场惨烈的杀戮开始上演。
    “我的眼睛,我的……”
    “嗤嗤嗤!”
    “举盾,举盾啊!”
    “不要乱跑!”
    惨叫声、哀嚎声、绝望的嘶吼刹那间爆发,玉门关内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箭矢无差别地落下,无论是惊慌失措的奴军残兵,还是结阵试图抵抗的陇西边军,在这密集的箭雨下都显得如此脆弱。
    “饶命啊,饶命,让我们出去!”
    “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
    绝望中的奴军在哀嚎,求饶,可羌兵的表情极度冷漠,奴军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什么同袍,只是一条随时可以丢弃的狗罢了。
    “嗖嗖嗖!”
    一名刚刚还在庆幸逃入内城的奴军,被一支弩箭便张开的嘴巴里射入,带着一蓬血雨从后颈穿出,他踉跄几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直挺挺地倒下。
    还有大片大片的奴军拥挤在一起,然后割麦子一般倒下,羌兵丝毫没有给他们活路。
    几名陇西悍卒反应极快,迅速举起手中简陋的盾牌试图遮挡,可箭矢来自三面,甚至头顶!
    阵阵破风声中木屑纷飞,一支力道极强的羽箭轻易洞穿了盾面,将士兵的手臂与盾牌钉在了一起,精壮的汉子还来不及痛呼,更多的箭矢已经从盾牌缝隙射入,瞬间将他扎成了刺猬。
    拥挤的人群成了最好的靶子,几乎每一箭都不会落空。
    鲜血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凄艳的血花,迅速将地面染成暗红。尸体层层叠叠地倒下,许多人是被身后中箭倒下的同伴绊倒,随即被接踵而至的箭雨钉死在地上。
    死亡,不断的死亡。
    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得到了诠释。
    “小心,尽量寻找掩体!”
    君破渊目眦欲裂,手中苍刀舞得密不透风,磕飞了几支射向他的箭矢,朝着城头嘶吼:
    “拓跋宏,你好狠!王八蛋!”
    他这一刻全都明白了,拓跋宏根本不是好心放奴军入城避难,而是以奴军为诱饵,诱骗己方入城!
    “错了,我错了。”
    望着四周同袍成片成片地倒下,这一刻君破渊无比后悔,都是自己,都怪自己!
    若不是自己自负贪功,率兵冒进,麾下兵马就不会陷入如此绝境,导致裴守拙都被自己给连累了。
    箭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死亡,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城头之上,拓跋宏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下方。
    夕阳的余晖驱不散他眼神中的冰冷寒意,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显得格外残忍:
    “好好享受吧,这才刚刚开始!”
    ……
    杀戮在城内持续上演,但城外的陇军却心急如焚。
    城门关闭,大火冲天,将城内的视线尽数遮挡,可凄厉的哀嚎声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令人心慌意乱。
    怎么办?
    “让开,都给我闪开!”
    蓝田策马持枪,总算赶到了城门外围,怒目圆睁:
    “谁在里面?进去了多少人!”
    边上一位没来得及冲进去的都尉小心翼翼地说道:
    “君校尉和第四军裴校尉在里面,差不多,差不多有三千人。”
    “三千人!”
    蓝田心中咯噔一下:
    “出事了,出事了。”
    此战摆明了是拓跋宏的诱敌之计,既然他敢放你进去,只怕不会给你留活路。
    三千条人命啊!
    四周将士都呆呆地看着蓝田,有些不知所措。
    “都看着我干什么,事已至此,只能攻城!”
    蓝田拔刀怒吼:
    “全军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救出来!”
    ……
    夜幕昏昏,灯火通明的帅帐内君沉老将军眉宇微皱,在帐中来回踱步,虽说表情还算正常,但在场众将都知道老将军定然心急如焚。
    三千将士身陷绝境,君破渊生死不明,局势发展到这一步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唉,此战渊儿要负责啊。”
    君沉长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君破渊的自负和傲气,但君沉说什么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入军这么久从未吃过败仗。
    可第一场败仗就得要人命了。
    “将军,也不能这么说。”
    常遇山在一旁轻声劝慰:“破渊的选择也没错,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接着攻入内城确实是一个好的选择,只不过,只不过……”
    “好了,不要为他辩解。”
    君沉板着脸道:
    “违背军令就是违背军令,没什么好说的,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给救出来,定罪的事以后再说。”
    “还是因为拓跋宏太阴险!”
    凌桐冷着脸:
    “竟然用奴军的命来消耗我边军的兵力,当真是冷酷无情。”
    “难道还指望羌兵有人性吗?”
    常遇山愤愤不平地说道:
    “请老将军放心,蓝将军他们定能攻破城防,将城内的兄弟救出来!”
    “难啊。”
    君沉望了一眼帐外漆黑的夜色,耳边还回荡着攻城的嘶吼:
    “天色已黑,视野不清,对攻城大为不利。将士们又鏖战一天,精疲力尽,越往后攻伤亡越大。
    再加上拓跋宏布局缜密,绝不可能轻易让我们攻破城防的。”
    众将相视无言,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君沉说的很对,既然拓跋宏布下了如此天罗地网,还付出了数千奴军的生命,那就绝无可能让你轻松把人救走。
    “将军,将军!”
    蓝田步履匆匆的走了回来,面色很是难看:
    “羌兵的防守密不透风,再加上他们都是生力军,以逸待劳,前线冲了好几次都被羌人打退了。恐怕,恐怕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城头了。”
    君沉目光一暗,沉默半天后艰难的说道:
    “让攻城大军退下来吧,将士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持续攻城谁也吃不消,没必要徒增伤亡。
    城内,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人的嗓音都带着些颤抖,此时距离大军入城被围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三个时辰的激战,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城内的战斗早就停了。”
    蓝田的回答令君沉的心咯噔一下,难道已经全部死光了?
    “但好像还有不少人活着。”
    蓝田接着说道:
    “大火已灭,隐约可以看到城内的情况,末将可以确定还有很多边军将士活着,敌军好像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城内并未爆发大规模激战。”
    “围而不攻?”
    凌桐眉头一皱:
    “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啊,既然已经进了包围圈,拓跋宏为什么不吃掉他们?”
    “有没有可能是想耗死我军?”
    蓝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有两三千人,羌人想一口吃掉多少得费些手脚。但入城兵马无水无粮,只要耗上一两天就会饿得连刀都拿不动,到时候对付起来更轻松。”
    “是吗?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老将军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一缕白发飘飘:
    “想耗死城内兵马看似合理,实在却弊大于利。你们想想,拓跋宏手中最多只有万余人,等我们休息一整夜,明日照样会大举攻城。到时候君破渊和裴守拙的两营兵马定会拼死一搏,在城内发起强攻。
    就凭拓跋宏手中那点兵马能挡得住内外夹击吗?
    可以说稍有疏忽内城就破了,对拓跋宏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吃掉入城兵马,再集中全力守卫城防。
    何必冒险呢?”
    “将军说的有道理。”
    常遇山目光冷厉:“大将军此前说过,拓跋宏用兵稳重,很少做出冒险之举,他这么做定有其深意。”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君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苍老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只要三千兵马还困在城内,我大军就得想办法去救。围而不攻,就是给我们救的机会,拓跋宏会这么好心?
    好诡异。”
    凌桐托着下巴,沉思半天:
    “怎么感觉,拓跋宏是想要拖住我们?想让我数万兵马一直围在玉门关外。”
    “拖住我们?”
    君沉脚步一顿,猛然抬头:
    “没错,他想要拖住我们!该死的,他不会还有后手吧!”
    几位将军目光一颤,露出一抹震惊:
    “老将军的意思是,他有援军?可朔州敌军应该都在这了啊,哪来的援军?”
    “这可说不好。”
    君沉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冷喝道:
    “把游弩手全都撒出去,玉门关方圆五十里,不,一百里的内动向我要清清楚楚。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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