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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殿中,钟声已歇。
    晨光透过宫檐琉璃,洒落在宽阔的丹墀上,投下长长斜影。
    殿内人声已止,惟余旌旗猎猎轻响,与龙柱下两排盔带整齐的御前侍卫相对而立,如石刻般一动不动。
    大殿空阔,显得格外沉寂。
    新党一列,刚刚请辞离去,金銮右列,几成空阵。
    左列尚存者,不足半数。
    一众清流虽仍在位,却神色各异。
    有踌躇不安者,有若有所思者,有仍旧望着殿门之外,似在等那被宣之人到来的身影。
    而在高阶之上,天子端坐如初。
    冕旒垂目,眼帘之下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
    他已下旨启用新人。
    吏部尚书,王擎重之位,将由“李安石”补任。
    这消息掷地有声,殿中却像是扔进了一块沉石,只激起一圈暗波——无语的讶然与茫然。
    因为这个名字,于朝堂上下,从未听闻。
    一名从未出现在三甲吏选、未挂过都堂名册、也不见于士林往来之中的名字——竟然要接任“吏部尚书”?!
    六部之首,天下官制之纲纪所系,向来只由最资历、最深谙朝章旧律之人执掌。
    今日,却被一位无名之士取代?
    这不是动一部之命。
    这是动整个朝纲之本!
    许居正拢袖垂目,心中虽已有预备,可那一刻依旧如临薄冰。
    霍纲更是眉头微蹙,低声喃喃:“莫非……是陛下早年师友?”
    魏瑞神情不显,但拇指与中指轻叩笏板,节奏微滞,心中亦是翻腾。
    陛下当真如此托大?还是……另有所图?
    忽而,殿外传来内侍高声通禀:
    “李安石,宣入!”
    众人精神微震,目光齐刷刷望向金銮大门。
    那宫门极高,重漆如铁,此刻缓缓开启,曦光自后而入,照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形中等,衣履整洁,一袭素青朝服,头戴进贤巾,步履平稳,从容而行。
    他并不急迫,也不显张扬。
    走至玉阶前,恭敬一揖,躬身俯首,朗声启禀:
    “微臣李安石,奉旨赴朝。”
    声音不高,却极清楚,稳中藏定。
    一时间,整个朝堂静默。
    众臣望着这位新上殿的“吏部尚书”,心中思绪各异。
    他看上去年约四十,肤色微暗,双目平和,神情肃穆。
    鼻梁略塌,颧骨不高,嘴唇略薄,一看便是那种典型的江南文人模样。
    不俊不峻,亦无凌厉之气,更无宦官之威。
    从外形看来,实在寻常不过。
    甚至可说——太寻常了。
    如此模样,若行于街巷,便是那随处可见、在坊间开馆授徒的落第秀才,也不会引人多看一眼。
    他没有王擎重那般压迫气场,也无林志远那等沉稳大度,甚至连个高门望族出身的轮廓都没有。
    在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年迈御史,眯起眼望了他片刻,悄声低语:
    “便是此人?”
    “怎么看……都不像吏部尚书之才。”
    他身旁之人轻声答道:“可能是陛下旧识?或曾在西都共事?”
    “可此人名不见于旧卷,连太常所录的文榜都无其名……哪来的背景?”
    “难不成,真是从野处请来的?”
    一时之间,殿中低声议论不止。
    “此人出自何方?”
    “可有旧职?”
    “吏部尚书,岂能如此轻授?”
    “陛下莫不是因昨日之变,仓促应对?”
    “这不是任人唯贤……这简直是任人唯空!”
    议论虽不敢高声,但连绵不绝,如潮水暗涌。
    连清流之中,也不免交头接耳。
    “李安石……”霍纲轻声念了几遍,皱起眉头,“没印象。”
    魏瑞面无表情:“未听闻。”
    许居正也轻声道:“太静了。”
    “一个新上殿之人,不惊、不惧、不露锋芒。”
    “似有藏之意。”
    “可若只是个寒门文士,为何……如此沉稳?”
    他看着李安石那副温顺平和的样子,心中疑云更重。
    这不是寻常文人登朝之态。
    这是……早已准备好的步伐与姿态。
    可又不像早有权柄在手之人。
    越是不显,越叫人心惊。
    另一列中,一位年轻监察御史忽道:“也可能是,陛下实在无人可用了。”
    “才仓促间……捡了个可以驯服的人。”
    这话一出,旁人都未接话,却都有几分默然。
    不敢说,却不得不想。
    ——陛下这是疯了不成?
    ——朝政空虚便罢,还要以这种名不见经传之人居六部之首?
    ——真是没选择了吗?
    ——还是说,干脆不想再顾及名器与规制了?
    就在众人心念翻涌之间,李安石却始终站在原地。
    既不多言,也不张扬。
    他只是静静等着,像一个候命听训的寻常下臣。
    面无异色,目光清正,身姿不动。
    仿佛——早已知晓今日之位。
    又仿佛,对这金銮之重,毫无畏惧。
    许久之后,天子萧宁终于缓缓启唇。
    他微微一笑,淡淡道:
    “朕知,诸卿对李安石,有所疑。”
    “他其貌不扬,未显于前朝,名不见旧卷。”
    “诸卿心有忧虑,朕并不怪。”
    殿中微动,众臣悄然正身。
    萧宁语气一转,却更显镇定:
    “只是,吏部尚书之职,不在名望,而在识人;不在外貌,而在胆略;不在门第,而在德才。”
    “李安石,有学识,有政见,有胆识,朕愿以此位,试其才。”
    “若其不堪,朕自有处断。”
    “若其可为,则诸卿当知——大尧用人,不拘一格。”
    他话音未落,已微扬下颌:
    “宣李安石,上阶。”
    众臣愣然。
    而李安石,神情未变,恭然应命:
    “臣——领旨。”
    他拾阶而上,步伐不急不缓,稳如山林微风。
    一个无名之人。
    一个看似平凡之人。
    一个不合旧规之人。
    此刻,走上了那座代表朝廷权枢之位的高阶。
    而朝堂之上,疑云未散。
    众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浮起无数念头。
    有不屑,有质疑,有不安。
    但也有少数人,目光微凝,心生奇异念头。
    “也许……”魏瑞凝视那背影,低声喃喃,“这才是陛下要的。”
    许居正未语,眸光深远。
    霍纲拢袖,暗暗咬牙:“愿他当得起这一步。”
    金銮殿上,气氛陡然紧绷。
    李安石立于阶前,身形瘦削,姿态沉静。
    他不过三十上下年纪,身着一袭洗练青袍,衣襟系得端正,既无文臣常见的华饰蟒补,也无诸公常有的冠玉缨络,整个人就像是从某个偏僻学馆里被拉出来的儒生。
    他站在那里,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拱手而立,目光坦然。
    可也正是这份“太过寻常”的模样,使得群臣的疑虑愈发浓烈。
    吏部尚书,是何等之位?
    六部之首,位居政务枢纽,统领天下文官、主持考功政绩、督察任免迁转,可谓牵一发而动全局。
    而今,这个素未谋面、名不见经传之人,竟被提名为吏部尚书?
    一时间,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却早已波涛暗涌。
    霍纲首先出列,拱手一揖,声音低沉却不失恭敬:
    “陛下,吏部尚书,实乃天下官制之纲。”
    “朝廷百务,人事为先。”
    “臣并非质疑陛下眼力,只是眼下新党尽去,朝堂空悬,此时若以一无资历、无履历、无勋望之人当居重任,恐惹天下疑心。”
    “此人虽非无才,但也需历磨练、观政务、知朝章、晓旧例,方可居重。”
    “若一朝擢之,使人疑天子驭政轻率,于新旧诸臣,皆非佳兆。”
    话音落下,朝列之中,又有数人缓缓出列。
    “陛下,李安石之名,臣等皆未曾耳闻。”
    “查其履历,未见佐政,未见典章之功,未见前任之绩。”
    “既未为州县之长,亦非科举大魁,何来任尚书之资?”
    “陛下初掌大政,举措尤宜谨慎,切不可……饥不择食。”
    “吏部之任,万万不可轻易授人!”
    说话者,皆是朝中耆旧之臣,有名望者有之,有清誉者有之,亦有一贯对皇帝忠心之人。
    此时出言,并非反对萧宁本身,而是真心忧政——他们并不知萧宁是否有备用之人,但李安石的资历,的确太薄了。
    更有重臣低声道:“臣并非不信陛下识人之能,只是此人名声未著,若骤然擢之,恐令朝野惊疑,百官惴惴,恐非良策。”
    “吏部重任,若使不当,不但毁其人,更累陛下声誉。”
    一时间,左列清流,右列旧臣,皆露出不同程度的忧色。
    虽未有强言抗拒者,但这份集体“劝谏”,本身已代表朝臣心迹——这人不合适!
    可高阶之上,那身披冕服的少年天子,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轻声道:
    “朕明白诸位之意。”
    “也不怪众卿心中疑虑。”
    “李安石之名,昔日确实鲜有耳闻。”
    “朕若今日贸然任命,众卿有所不服,也属情理之中。”
    他说得平和坦率,没有半分怒意,也没有反唇相讥。
    反倒带着一份坦然与自信。
    “既然如此——”
    “那不如就于今日,在这金銮殿上,设一道殿试。”
    “既是众卿心中有疑,不如请诸位——亲自出题。”
    “以明其识。”
    “以试其能。”
    “诸位若胜,李安石自当退位;若李安石可应诸问、能答群疑,诸位又当如何?”
    萧宁说着,目光一一扫过群臣,语气仍淡,可其中隐隐已有威仪荡漾:
    “朕既以此人为用,自有朕的看法。”
    “但既然用得是你们朝廷旧例,那就依你们旧例,诸卿出题,朕与其共听。”
    “以公正之法,平天下之心。”
    这番话,说得正大光明。
    不是强压众议,不是专断用人,而是堂堂正正地摆出对阵之意。
    你们若有不服,便来考他!
    考得倒,自废任命!
    考不倒,便不许再言!
    殿中诸臣闻言,神色各异。
    有几人对视一眼,心下倒也暗暗点头:如此设殿试,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方式,既不坏陛下威仪,也保群臣权责——若李安石真才,便是折服群议;若其空名,则仍有改弦之机。
    只是——
    有人低声嘀咕:“可若他答得出来,陛下便可顺势确立其位……这岂非早就为他开好了路?”
    也有沉思者思忖:“设此一试,虽是示众,实则设局。此局若成,往后朝中再无可言之人。”
    更有老臣皱眉喃喃:“少年天子……竟能走出此步?”
    这些思绪尚在浮动,萧宁已一挥袖,道:“宣——设殿试!”
    高声传下,旌旗震动,金銮殿内,一时肃穆如霜。
    朝臣面面相觑。
    许居正拱手而出,低声一叹:“既是陛下之意,臣愿先试。”
    他看了一眼李安石,缓缓出列,道:“既为吏部之职,便考吏道之要。”
    “请李大人答我——”
    这场大殿之上的殿试,终于拉开帷幕。
    金銮殿上,旒帘微晃,风过玉阶,如有无声之语,在空无的半列朝堂中悄然流转。
    李安石静立丹墀之上,面如止水,青袍素净。
    自入殿起,他便始终拱手垂立,不卑不亢,不张不扬。
    站在那金阙之下,仿佛与这座恢弘堂宇格格不入,竟无半分显贵之气,反倒像是误闯朝堂的寒门士子。
    许居正望了他一眼。
    眼前这年轻人,眉目尚算清朗,骨架清癯,眼神平和,看不出任何紧张,亦看不出任何锋芒,神色既不像才高气傲之人,也无平民初登大殿的拘束与敬惧。
    可也正因此,才越发叫人起疑。
    这般平凡的人,如何担纲吏部尚书之任?
    许居正缓缓拱手,面向萧宁,语声恭谨:
    “臣既蒙陛下信任,敢为首问。”
    “既为殿试,自当明题公问,不涉私情,不避公论。”
    他目光一收,转向李安石,缓缓开口:
    “李大人,既受任于吏部,必掌天下百司、三班六选、九卿四辅之荐举。”
    “臣有一问:若三月春审在即,而南直隶淮安府中,临时传报有案牍不齐、刑部簿册错录,而主事者又因疫病伏床,不能启禀,若尔为吏部尚书,当如何处置此一政情,以保朝令之不误,又不致滥调之乱命?”
    此题一出,群臣心中微动。
    这道题不难,甚至可说是吏道中最基础的应急调度题,但其中涉及三部——吏部、刑部、户部,交错繁杂;处理不当,便是三政并乱。
    故常作为部选初审的入格考题。
    但“入格”不代表“容易”。
    便是在座诸位,若当场被问,也需略作思索方能应对。而对李安石这样一个“从未露面”的新人来说——几乎无解。
    果然,朝列之间,已有数人交换目光。
    有人暗道:“这等题尚答不上来,陛下如何敢重任于他?”
    也有人窃笑:“许阁老此举,是宽仁,是留路。”
    “李安石若能答,则胜之可服;若不能答,退得有理。”
    甚至还有人在心中替这少年默哀。
    吏部尚书之位,尚未坐热,就要灰飞烟灭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李安石抬眼看了许居正一眼,微微颔首,沉声作答:
    “回阁老大人之问。”
    “臣愚见,此事当三分而断、六步而行。”
    此言一出,殿中一静。
    李安石神情不变,继续徐徐道来:
    “第一,当立时命本部都事前往南直隶淮安,查验簿册错录之处,并令其同时携带本年大册原录,以作比勘,限五日往返,路中疾驱,由御史押送公函令状,以示公使之严。”
    “第二,所辖之郡若有疫,若无灾备名录,则应先遣地保署及通政司同函以查疫重区。”
    “主事既已病卧,吏部可行‘官官代监’,令吏部中选郎中暂代三旬,以不误春审。”
    “第三——”
    他目光平稳如镜,语调不紧不慢,却言语清晰,条分缕析:
    “审期既定,不宜挪后,否则刑部奏限将失。应上请户部核准送牒之数,以淮安原辖通报为准,不做普调。”
    “一旦调动,则需封府存案,日后朝堂核之,亦可免部扰之责。”
    “至于三月审限,按旧规定本月廿三日交三司簿册,若所辖主事失职,按律降半级,候补调任;若因病在身,则视属实程度、疫重之属与否,交御史中丞定案,再行报部。”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环视朝堂诸人,沉声道:
    “六步——查、调、派、核、代、定。”
    “但于其中最紧要者,非官非法,乃一‘稳’字。”
    “若调而不稳、代而不明、核而不清,此事即会扰上下。”
    “若安而不动、令而不急、法而不行,春审又岂能如期?”
    “臣愚以为,吏政之本,不在才俊,不在聪慧,乃在一心能持‘秩序’。”
    “只要秩序在,政令可下。”
    “若秩序一乱,便是黄金满殿,也不过乱铁。”
    语声未止,朝堂已陷入短暂的寂静。
    许居正眉眼一动。
    他是最明白这道题的难点所在的人,便是朝中老吏,也需半盏茶思索清楚前因后果,再三斟酌调令。
    可李安石答得却极快,且井然有序,不但对朝廷章程极熟,还对地方差使、主事代理、人事升降等细则娴熟至极,几乎丝毫不差。
    他甚至还提及了“六步”,不仅有条理,更带着极强的实务逻辑,符合朝中政务节奏。
    许居正不语。
    其他朝臣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他们原以为李安石就是一个“草包候补”,或许是陛下在西都时的故旧,亦或是香山学宫中的书生,仅因某种缘故得陛下提拔。
    谁料,他竟然能这样条分缕析地处理一道真实模拟题,且处理逻辑、法条适用、人事调动、章程上报,环环相扣,无一不精。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死读书。
    不是那种读过些书、会写策论、能做文章的士子,而是一个真正能上政堂、坐部台、批折发令、应急理务的人。
    魏瑞眉头一挑,低声咕哝:“是个干才……”
    霍纲喉头滚动,眼中惊色闪过。
    有一朝臣轻声喃喃:“吏政之‘稳’,若非在局多年,不会有这体悟。”
    “难不成……他真不是冒名?”
    许居正抬手,缓缓垂下笏板,轻轻点头:“此答……可也。”
    萧宁坐于高阶之上,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却嘴角微扬,语声淡然:
    “如何?”
    “诸卿可尚有疑虑?”
    朝堂无人应声。
    第一题,答得太快,也太准。
    非但答出,还答出章程、答出用人、答出调度思维,最难的是——答出了“态”。
    那是一个当官的“态”。
    一种,真正坐得住六部之首的沉稳与清明。
    许居正望着那站在玉阶之下的青袍青年,忽然间,竟不知从何而来一丝恍惚。
    似乎……这个李安石,不是今日才第一次上殿。
    他像是——
    早就在这朝堂中,等了很久。
    金銮殿中,旌幡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寂得近乎压迫。
    自李安石答毕第一题,朝堂上下便无一人再发一语。
    那条分缕析的陈述,那六步分断的条理,仿佛不是初登朝堂之人的应对,而是久历庙堂、身经政务的重臣所发之言。
    最令人惊异的,却不是他“答上来”了,而是他答得那般自然,那般从容。
    仿佛早已习惯这等场面,仿佛玉阶高台并非桎梏之地,而是他意在谋之、志在掌之的应许之座。
    左列之中,一名老御史偷偷侧头低声道:“此人……不像作伪之态。”
    “这神情,这节奏,怕是熟政者。”
    另一名郎中点头:“确实。他那番‘秩序’之语,老夫在户部十余年,从未听哪位新进官员说过。可这位,却开口便切政理,刀刀入肉。”
    再远处,一名典试使者则半带感慨:“陛下是何等慧眼,竟从荒处寻得此人。”
    此刻,众臣看向李安石的眼神,已不再只是讥讽或怀疑。
    有的是凝重。
    有的是探究。
    也有的,是一种名为“警觉”的惶然。
    毕竟,朝中罕有“来历不明”之人能一步登堂,更罕有无门无派者,能在殿试中应对如流。
    而此人——做到了。
    丹墀之下,李安石仍拱手而立,身姿挺直,面色平稳。
    他并未因一题得胜而显得骄傲,也未因群臣震惊而露出得意。
    他的眼神始终如水,波澜不惊,仿佛这场殿试,本就应当如此,他所言所答,不过是分内之事。
    那等沉静,不是强作镇定,而是真正源自胸有丘壑、心定如磐。
    天子萧宁坐于龙榻之上,指间缓缓摩挲着金玉笏头,唇角勾出一抹近乎不可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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